应风色迄今二十二年的生里哪怕是最可怕的梦魔都不及眼前于万一羽羊相形之下就像是一逗趣娇憨的小狗。

汉子俯门进看不见动作反而更吓。

鹿希色的双腿紧绷不住剧颤呜嚎惨绝鲜血漫下阶台令应风色无法怀疑又难以置信。

世上会有能对郎致绝伦的脸蛋下手？

汉子始终未起不时有珠贝似的小巧物事弹至一旁呼应着郎陡然拔尖的呜鸣动作快到应风色连“住手”、“求求你”都喊不出想像郎的脸还剩哪些部分令他几乎崩溃；冷静背弃了他拖延、喝止、求饶哀告全派不上用场青年别无选择吐实才能暂停恶魔的加害。

他说了羽羊说了降界说了黑衫老妖和“魂甲”说了东溪无乘庵的第二小队连和龙大方在马车后发现官银贮箱的事都说了——

那六只八角包铜、铁叶嵌的箱子出自官府而非民间。

官银一铤五十两一箱能装二十铤其价千两；箱上的铁叶虽磨去了号记从箱底的银屑可以判断所贮是成色更好的官银而非民间流通的私铤。

这事他连鹿希色都没说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还想不明白官银箱子出现在这里究竟有什么意义一下不知从何说起罢了。

应风色一直说到舌燥、无话可说了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郎的双脚不知何时起便即不动应风色不敢去想那个“死”字宁可相信是汉子停下凌迟鹿希色才不再呼喊挣扎。

才想着汉子腰背一晃应风色意识到自己中断了话语恐他再施毒手忙叫道：

“别！等、等一下！你别……我说……你先停手！我说……呜呜……”却想不到还有什么没说的急得以后脑频频撞墙语无伦次迸出伤兽般的嘶哑咆吼。

“好了好了你歇会儿。

说这么久了嘴不累么？”

汉子懒惫一笑揪鹿希色的襟领提起赫见郎里塞了只扁毛禽类大小似是斑鸠被匕首捅得血模糊难辨其形鹿希色整片鼻下浸满了血恨意满满瞪着汉子一双翦水瞳眸依旧动俏脸无半分缺损就是狼狈了些。

鸟羽油腻腥臭难当更别提混著血有多恶心难怪她如此愤恨比被污了还难受。

应风色目瞪呆仔细一想才发现这是个活用了“看不见最恐怖”的小把戏用一堵墙、一只鸟和一柄匕首让他自行补全了潜意识里最可怕的场景所受的冲击说不定还胜过实际发生时毕竟想像之能无穷无尽五感却有其极限。

在受骗而感到恼怒或担心吐露降界的后果之前涌上应风色心的居然全是欣悦从未如此刻一般由衷庆幸这一切全是骗的伊毫发无伤未受凌迟的苦楚。

汉子有些惋惜似的取下死鸟将鹿希色扔给他两撞作一团劲力所至被封的道顿时解开。

应风色撑起酸麻的身子搂住怀中玉鹿希色却连着呸呸几声俯身呕一阵猛擎出短剑：“……我杀了你！”无奈血行未顺长腿一跨出便即软倒幸好郎抱得满怀未遭剑刃反伤。

“说我很抱歉估计妳也不信但这样省了彼此不少工夫不用猜来猜去。

这酒拿去先漱一会儿带你们庄应有井水能梳洗

。

”把瓦坛扔给应风色以免被鹿希色砸了。

“在这种况下是没法说谎的你方才所言着实有趣。

只能说霍铁衫平生作恶太多便隐居避世老天爷仍不放过他。

”眉宇间掠过一抹黯然。

听了光怪陆离的降界仪式居然是这种反应这老兄肯定不是普通。

应风色听出他与霍铁衫是相识的蓦警省起来。

“阁下是铁鹞庄的什么？”悄悄捏了郎一把。

鹿希色仍偎在他怀里以酒漱吐玲珑有致的娇躯看似柔若无骨实则绷紧如薄钢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仇。

我年少时与霍铁衫同事一主主逝世这厮卷走了府库之中最值钱的财宝弃少主于不顾。

我打听到他在天瑶镇落脚但有雷彪撑腰谁也动不了他于是我又杠上雷彪；直到雷彪倒台才收拾了他。

”将两的诧异看在眼里怡然道：

“但你若问霍铁衫他大概会说我是无聊的罢？明明无冤无仇的硬咬着他不放。

这厮永远不明白世上有一种仇叫为知己者仇。

”

应风色想起雷彪死后被揭发的诸多恶行其中反复出现一个死咬不放的名字据说此为了枉死的渔户一家六挑上雷彪闯堂问罪、杀进杀出双方缠斗大半年雷彪仍奈他无何声望大跌教总瓢把子嗅到了铲除异己的良机不由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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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叶丹州？是称‘赤水大侠’的叶藏柯叶丹州？”

汉子从浅忆中醒耸了耸肩露齿而笑。

“大侠全是。

丹州又不是我的我在丹州喝酒都不能不会帐算哪门子‘叶丹州’？你若问霍铁衫他会告诉你我叫‘小叶’。

废他父子五条臂膀、封了这铁鹞庄的只是小叶。

”

庄内大多数的方都荒废了仅主屋前后未被杂占据院里青砖上有成堆的篝火余烬旁边堆著劈烂的桌椅兵器架看来是当柴薪用。

簷下的排雨沟里扔著吃剩的动物骨架还有些散发恶臭的腐物难分辨是剔下的脂肪内脏还是来不及硝制的皮。

门窗残的耳房炕上留有紊的被褥衫袍活像是被一群野侵占据的废墟。

但这些生活的痕迹最多是从三两个月前才开始被空置的荒废超过一年以上的场域绝非如此。

所幸后进的水井还算净鹿希色稍事梳洗从行囊里取出另一套净的衣裳换上被毛绒禽血浸透的衫子便不要了瞅著叶藏柯的眼始终是沉且带着杀意的手长脚长的黝黑汉子只能一迳傻笑。

铁鹞庄被瓦解后霍家父子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他们过去不曾亲手煮过餐食缝过哪怕是一线一针失去一呼百应的仆从手下后才知活着竟能这么苦。

勉强生火弄熟的东西难以下咽没有管事张罗薰香遍植薄荷、菖蒲光夜蚊便足以把搞疯……霍铁衫只懂在身上抹泥那还是当年在军队里学的。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等候郎更衣时应风色与他坐在前院闲聊。

叶藏柯摇摇。

“我不喜欢杀。

押送官府转乔归泉便把弄出来就算没有他们在牢里肯定过得舒舒服服同寻常老百姓坐的就不是同一座牢狱。

”

那是把他们关在这儿的意思了。

应风色不是不明白但此法有实际执行的困难。

主屋里外没见铁链也无有团枷镣铐以霍铁衫在降界的表现显然叶藏柯并未废去“霍家五山”的武功；既如此他们为何不逃跑？

叶丹州两年多来仍在各行侠仗义济弱锄强霍铁衫打他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