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观上讲，李大德这会儿真正想做的，便是冲到御案上揪起他爸爸的衣领，问问他，天下可定？民心可安？军心可盛？粮可足？是谁给你的碧莲在这儿吃吃喝喝？

但实际上，这货在殿外做了几个呼吸后，却是大步走殿内，随手抢过边上房乔手里的酒杯，高高的端起来，对老李喝道：“儿臣李玄霸，恭祝陛下圣躬金安，千秋万胜！”

嗯，三姐说的对，今天这等子，确实不宜触老李的霉。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殿内安静了一瞬，待老李乐呵呵的举杯高呼“众卿同饮”，便立时热闹起来，“千秋万胜”的呼声不断。

大家都称赞，赵王殿下不愧是文名在外的，这小词儿说的真溜。也就是另寻了个酒杯的房乔脸色古怪，很想提醒一下，他那杯子里压根儿也没有酒。

这第一杯酒，敬给皇帝陛下，没毛病。

但老李所谓的给叔父们敬酒，却是被某杠直接当成了耳旁风，理都没理在李元吉旁边热招呼他的永安王李孝基，而是自顾自的来到他大哥身边，低声道：“大哥，我让你劝咱爹的话，你到底说了没有？”

“咳~噜~”

彼时李建成刚喝进去一酒，闻言又原封不动的回了杯子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接着便拉着他和李世民一起，径往淮安王李神通的身前走去。

“此事过后再说，今乃是国宴，莫要逆拂阿爷的心意！”

“哎！”

李大德叹了气，看着一旁凑过来的宫往他杯子里倒酒，趁周围不注意，便往自己袖子上洒了大半，同时抬遥望。

原本空威严的大殿里，此刻灯火通明。

本来站班奏对的内廷大道旁满是酒案。一个个油光满面的身影坐落其间，或胡吃海塞，或吆五喝六，身下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应了一个词：群魔舞。

某杠忽地皱眉呕了一下，那刚压下去的邪火又上来了，连带脸色自然变得很难看。

“三郎，三郎？你怎么了？”

耳边的呼声似在极远处传来，听不清楚。直到肩膀被拍了一下，扭就看到大哥、二哥以及李神通都一脸关心的看着他。

“你这是怎地了，脸色好差！”李建成皱眉道。

“贤侄若是不舒服，不如与陛下告罪暂歇。”李神通温声道：“观陛下颜色，今之宴，怕要很晚才会散呢！”

同是李氏亲族，李神通与诸如李孝基等表现又有不同。脸上既无红光，也无油光。到底是敢跟李秀宁硬刚隋军的，大抵是殿内少有的清醒者之一。

“我没事！”

李大德摇了摇，随手抬起酒杯比划了一下，做敬酒状，中却道：“大抵是不习惯这等场面吧！眼下关中未定，到处都有流民，听说洛阳又生了瘟疫，可你看这些，吃的多开心！”

话音不高，但一出，周围几却立时安静下来。

李建成皱眉，颇有些担心的偷瞥了老李一眼。待发现他老子没听见后，便长出了一气。

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膀，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倒是李神通，听到他这话，脸上却是半点惊讶也无，甚至还笑了笑，转而叹道：“吾常听闻李玄霸辩才无双，后又有诗辩双绝，但今却知，此皆谬矣！比起才华，赵王殿下之胸怀更叫敬佩！臣，敬您一杯！”

说完，李神通便换了脸色，一脸严肃的举杯，恭敬的伸直到李大德的面前，随后才端回来一饮而尽。

某杠瞧的清晰，家那杯子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这咋话说的，哥们儿就是寻个能说话的发发牢骚，怎么就扯到胸怀上了？

本着“敬酒得喝”的想法，某杠抬起杯子，把里面仅有的那几滴酒舔了个净。

他可不敢真的开喝。

与现下心无关，只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就他那点小酒量，等下真要在这大殿上高歌一曲《小苹果》，这辈子的脸都不用要了。

这边才放下杯子，不待说话，又听李建成在一旁劝解道：“三郎，某知你做事果断，不喜这等应酬局面。但今不同以往，你千万收收子。若真是不喜，待为兄替你说项，回去安歇便是！可别再说话了！”

“大哥，这怎么是说呢！”

李大德还没说话，一旁的李世民倒是先抬起杠来，颇有些不忿道：“三郎也不是无的放矢。今早某便收到三宝传回的消息，平凉出了民变，数万贼正向扶风涌。可舅父那边尚未回话，三宝他们不好进兵，只能着急。此等要务，阿爷置之不理……”

“二郎……”

李建成一听这话便知要糟，不待打断，果然就见旁边的某杠已是瞪起了眼睛，诧异道：“卧槽？竟有此事？军如火，都烧眉毛上了还等什么呢？直接传令宝哥，那扶风太守要是不识时务，就特么弄死丫……”

“咳，三郎~”

这回倒是李世民先拉了他一下，在前者疑惑的目光中凑近了悄声道：“扶风太守……是咱舅父窦璡[jin]。”

“……”

李大德扯了扯嘴角，这会儿真不知该做何表。

怪不得马三宝他们迟疑不前呢，肯定是老李又给写信了。

气氛有些尴尬，李神通已是摸着鼻子坐回去了。眼见天被聊死，李建成也松了气，拉着两准备往下一桌走。

便在这时，就听某杠一脸认真道：“我还是觉得这事儿不能拖！眼下正是地里长庄稼的时候，要是军涌，扶风郡今年的收成就算完了！舅舅咋了？咱又不是没过……”

“三郎！”

李建成真心有些生气了，扭低喝道：“你非要在此时生事嘛？”

“这怎么能叫生事？”

某杠一脸不服气：“我说的哪件不是国家大事？而且大哥，居安思危啊，你不觉得，越是在这种高兴的场合下泼一盆冷水过去，越能起到激励大家的效果吗？”

他保证，这绝不是针对老李打发他去太原的报复，他也不是那种小肚肠的。但凡出的话，都是站在国家大义的角度上，一点私心都没有！

对，没有！

“居安思危？”

李世民品着三弟嘴里新冒出来的词汇，便不由点道：“有道理啊！”

“有个儿道理啊？”

李建成的眼睛已经在冒火了，气咻咻道：“你们两个是不是非要被阿爷推出去打板子才能消停？阿爷是什么子还用某来多说？在家里便罢了，越是此类场合，越不能忤逆他知道嘛？”

周围眼见这三兄弟走到半路便停下聊个没完，竟有吵起来的架势，都觉莫名其妙。下一桌的李孝常酒杯都端起来了，却不见这哥儿几个走近，只能一脸尴尬的等着。

“可是，”

这边李建成的话音落下，却见某杠对他眨了眨眼，欲言又止道：“我也没说要自己开啊，大哥你是了解的，我说的话，爹向来都不重视！”

“哼，你还知……”

前者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正要开嘲讽，却是神色一僵。

你又想坑哥是吧？

李建成当场恼羞成怒，直接动了手，揪了两个弟弟耳朵才把他俩拎到李孝常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