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太子顾南谨道，“反正秦暄也是嫡子，脆就由他来继承南阳王的爵……”

皇帝的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他看着折子上的内容，瞳孔微缩，难掩震惊之色。

这道折子上盖的是南阳王世子秦曜的世子印，落款处还有南阳一众诸将领签字画押，证明弑父之是秦暄，并已当场将其斩首处决。

折子的最后，秦曜直截了当地奏请皇帝由他袭爵，继承南阳王爵位。

皇帝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这份奏折，瞳孔幽，面色铁青。

南阳王世代镇守西北边境，手握十万重兵，为防其拥兵自重，历代南阳王世子都会留在京城，这一代的世子秦曜也不例外。

皇帝登基后，这些年更视南阳王为心腹大患，所以有意养废秦曜。

如他所愿，秦曜就是个纨绔子弟，一无是处。

皇帝对此颇为满意，也一直属意由秦曜继承南阳王爵位，直到今年五月秦曜弑父的传闻传来，顾玦竟然不惜为了秦曜奔走，甚至亲自上朝反驳他，压下那些个弹劾秦曜的折子。

至那时，皇帝才知道原来顾玦竟然与秦曜好，而且他们之间的显然不是普通的泛泛之。

当时皇帝就改变了主意，觉得秦曜是留不得了，他既然弑父，自当判死罪，罪无可恕。

不想，秦曜从南阳潜逃后，就下落不明。

皇帝也派了不少帮助南阳王府搜寻秦曜的下落，可是一直没有进展。

直到今天，皇帝才再次得到关于秦曜的消息，局面却是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弑父之变成了秦暄！

“父皇，”顾南谨看皇帝的脸色不太好看，问道，“可是西北那边出了什么事？”

皇帝的眉峰隆起，额心皱出了一个“川”字，抬手做了个手势。

一个小内侍就把秦曜的那道折子呈给了顾南谨。

顾南谨一目十行地也看了那道折子，同样面露惊讶之色。

没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西北与南阳王府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剧变！

知父莫若子，顾南谨了解他的父皇对顾玦的心结，立刻就明白了父皇是为何发怒。

他合上了折子，斟酌着言辞劝皇帝道：“父皇，南阳王被害一案既然已经水落石出，秦暄伏法，由世子袭爵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秦曜是庶子，那么父皇为难其一二是师出有名，就是下旨将南阳王府降爵一等，也是合合理。

但秦曜是名正言顺的南阳王世子，父皇要是在袭爵上为难秦曜，恐怕会让其他宗室勋贵寒心。毕竟父皇今天可以为难南阳王府，下次就可以为难其他府邸。

皇帝微微蹙眉，觉得太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宅心仁厚，心思单纯。

“你身为太子，别总这么天真了！”皇帝冷声斥道，“你也不想想西北的位置。”

“西北与北地相连，顾玦和秦曜要好，要是秦曜拱手把西北全都给了顾玦，让两地连成一片，那可就是大齐的一大祸害了！”

顾南谨：“……”

顾南谨有些无力，暗叹：父皇对九皇叔的心结太了。父皇的这种猜忌之心怕是会让为臣者寒心。

顾南谨想了想，继续劝道：“父皇，秦世子既然没有弑父，那么袭爵天经地义，而且，西北边境有蔺国以及其它一些小国虎视眈眈，屡屡来犯，南阳军不能一无主，否则恐怕会动摇西北的军心与民心。”

皇帝：“……”

皇帝沉默了，心里觉得太子之心太重，不够杀伐果敢。

御书房里，陷一片死寂。

当倪公公送走了玄净道长又返回御书房时，就听皇帝语含意地沉声道：“南阳军的这些一天一个说辞，一会儿说是秦曜弑父，一会儿又说秦暄弑父，简直儿戏，也不知道查清了没有！”

“南阳王之死事关重大，必须查得一清二楚，再来议袭爵之事。朕打算择钦差亲赴西北，务必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自觉此计甚妙，可谓两全其美，进退自如。

若是南阳王之死真的还有隐，那么秦曜理所当然就不能袭爵。

就算是真凶确为秦暄，自己也能以此为借拖一拖承爵的事，也算给秦曜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自己才是堂堂大齐天子。

皇帝眸生异彩，询问顾南谨道：“太子，你觉得谁堪任钦差之职？”

顾南谨：“……”

顾南谨犹豫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说得难听点，这趟差事无论查出什么结果来，这个钦差都势必会得罪秦曜以及南阳军众将士。

此行需要一个长袖擅舞之去西北，不然，只怕会弄巧成挫。

顾南谨琢磨着是从宗室里挑一个选，还是从都察院挑一个御史去，他在心里考虑了一个又一个选，可都觉得不合适。

这时，他听皇帝又道：“你觉得让顾玦去如何？”

顾南谨：“……”

顾南谨眉眼一动，他明白父皇的意思，父皇这是想要在九皇叔和秦曜中间埋一根刺。

其实，顾南谨觉得真没必要，况且九皇叔若是真的与秦曜好，哪怕此案别有隐，他也可以偏帮秦曜，揭过。

顾南谨知道父皇在九皇叔的事上一向执拗到近乎偏执，而且父皇最近的子越来越躁，常常为了一点小事就雷霆震怒，引得朝臣们也是苦不堪言，吏部尚书许大前两天就被父皇用折扇砸到，伤了额角。

顾南谨委婉地说道：“父皇，九皇叔还病着呢。”

一说到顾玦的病，皇帝的脸色更沉了，冷笑了声：“病？朕看他病得还不够重！”

病病病！

这个顾玦明明病着，却还不肯上兵符，倒是和南昊的那个乌诃迦楼过从甚密，昨乌诃迦楼还亲自去了宸王府参加顾玦的婚礼。

据说，两私底下密谈了许久，也不知道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皇帝越想越觉得如芒在背。

这个顾玦小动作不断，私下与秦曜、乌诃迦楼好，分明就是对皇位觊觎在心，他怎么不早点病死呢！！

皇帝抬眼望向了窗外，目光沉沉。

不知何时，夕阳已经快要彻底落下了，只剩下天际最后一抹桔红。

顾玦与楚千尘也正望着天边的夕阳。

两已经换下了大礼服，且在王府大致逛了一圈，楚千尘觉得有些发抖乏了，就挑了花园里的一个亭子里歇歇脚，顺便欣赏夕阳西下的景致。

王爷王妃要歇脚，下们自然不敢轻慢，茶水、果子露、瓜果、冰盆等等全都往这边送。

除此之外，还有顾玦的汤药。

汤药还是琥珀亲手熬好，然后送来的，热气腾腾。

楚千尘亲自把药碗端到了顾玦手边，一脸殷切地盯着他，“王爷，喝药。”

顾玦一气喝完了汤药。

楚千尘接过空药碗，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动作麻利默契，仿佛已经做过无数回了。

楚千尘暗暗琢磨着，她可以给王爷再多做些各式各样的蜜饯，以后每次喝了药后，可以换着吃。

思绪间，程林华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步履匆匆。

“王爷，王妃。”程林华先对着两拱了拱手，然后才禀道，“秦世子的折子刚刚已经送到御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