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玩翻花绳、下下五子棋，不好的时候就缩成一团不理，这两个月偶尔还会发烧……

这些事一时也说不清，更何况也没法当众跟外说，沈菀也怕儿被当成是个疯子，那么儿的未来就全毁了，哪怕有一天儿真的治好了，也永远摆脱不了“疯子”的污名。

沈菀迎着呼啸的寒风加快了脚步，绕过五六个营帐，回到了靖郡王府的营帐。

她的脸颊已经被寒风吹得发红，守在营长外的婆子赶忙给她行礼，又给她打帘。

沈菀一进去，大丫鬟绿萝闻声而来。

“七娘怎么样了？”沈菀急切地问道。

昨晚，顾之颜梦魇，一晚上惊醒了好几次，后来还发了烧，今天她在路上的时候，神就不太好，蔫蔫的。

沈菀把儿哄睡后，就去了皇后那里，可心里还挂心儿，因此就有些心神不宁的。

绿萝眉紧攒，一边领着沈菀往顾之颜歇息的隔间走去，一边说道：“王妃，县主她又烧起来了。”

沈菀更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了一座七扇屏风隔出来的隔间。

顾之颜正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褥子，双眼紧闭，小脸与嘴唇皆是惨白如纸，额还敷着白巾。

她年纪小，只从被褥下露出小小的脑袋时，显得更瘦小、也更脆弱了，仿佛一碰就会坏似的。

见沈菀来了，原本坐在榻边的娘立刻就退开了。

“七娘！”沈菀好像一阵风似的冲到了榻边，伸手去试小姑娘的额温，触手有些烫。

顾之颜睁开了眼，眼神黯淡、恍惚，萎靡不振，就像是一朵缺水的芽似的。

沈菀心痛极了，恨不得代替儿。

“娘。”顾之颜沙哑着嗓音唤道，声音低低的，虚软无力。

沈菀亲自给儿换了一方冷敷的白巾，忍着眼眶的酸楚，问道：“难受吗？要喝水吗？”

顾之颜点点，又摇摇。

难受，她不想喝水。

沈菀想哄儿喝点水，恰在此时，容嬷嬷进来了，禀道：“王妃，王太医到了。”

王太医擅儿科，沈菀也是知道的。

“王妃，县主。”留着山羊胡、身着太师青直裰的王太医被一个小丫鬟给带了过来，先行了礼。

王太医给顾之颜诊了脉，又开了一个退烧的方子，叮嘱了煎服法，就走了，前后也不过是一盏茶功夫而已。

很快，内务府就把需要的药材送了过来，说是奉皇后之命。

绿萝亲自去给顾之颜熬了药，之后，由娘小心翼翼地给顾之颜喂好了药。

沈菀没有离开，一直陪着顾之颜身旁，哄她睡，靖郡王也闻讯而来，与妻子一起陪在儿的榻边。

顾之颜在双亲的陪伴下，很快就睡去了。

娘不时测试着顾之颜的体温，可是过了半个时辰后，她的热度还是没有退。

对于这个结果，沈菀只觉得果然如此。

退烧的药对儿不管用，与之前她吃的那些药方一样，没有一点用处。

沈菀只能用冷敷的方法给顾之颜降温，可顾之颜非但没好，反而烧得更厉害了。

顾之颜又一次魇着了。

睡梦中的小姑娘脸颊红，嘴里不停地呓语着，含糊不清，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能看出她很痛苦，眉心纠结在一起，被褥下的身体在不停地挣扎着，似乎正拼命地尝试想从某个地方挣脱出来。

“七娘，七娘……”

沈菀反复地唤着儿的名，一手握住她的小手，试图给她力量，另一手去试她的额温，这一次，触手滚烫。

顾之颜不仅是烧了起来，而且烧得比白天还要厉害！

靖郡王看着妻，薄唇紧抿，同样是忧心忡忡。

“王爷，王妃，县主烧得越来越厉害了。”娘惶惶不安地说道，六神无主，“婢担心再不退烧会……会……”

娘说不下去了，在场的都知道娘在担心什么，小儿高烧不退容易烧坏脑子。

明明营帐里烧着炭盆，可是沈菀却觉得彻骨得冷。

容嬷嬷上前了两步，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那个符纸……要不要用？”

容嬷嬷说的符纸，是楚千凰从无为观“求”来的符纸。

“……”沈菀双目猛地一睁，心一跳，沉默不语。

周围跳跃的烛火映得她的脸色晴不定，分外复杂。

这几个月来，顾之颜的失神症一直反复发作，但只要喝下楚千凰去无为观求来的符水，就可以快速退烧，可以稳定绪，可以安稳地睡，第二天，她就会好起来。

起初，沈菀对楚千凰心怀感激，很高兴儿的失神症得到了控制，但是渐渐地，她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曾试着自己去无为观找至玄道长求过符水，但是顾之颜喝下后，效果却微乎其微，可以说，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助益。

换作是楚千凰去无为观求来的符纸，却总是对顾之颜有用，药到病除，见效极快。

顾之颜的娘曾感慨地说，这是楚千凰与顾之颜有缘。

可沈菀的心里留下了一根刺，时不时地在刺着她的心。

的确，楚千凰送来的符水是对顾之颜的病症有帮助，但是，效果明显越来越短暂了，或者说，她发病的间隔越来越密集了，从前是半个多月一次，慢慢地变成十来天一次……

算算子，从这一次距离上次不过间隔三四天而已，这让沈菀不得不怀疑顾之颜的病症真的是在好转吗？

沈菀的心里越发的不踏实。

“阿菀？”见沈菀一直不说话，靖郡王轻唤了一声。

榻上的顾之颜又发出了低低的呓语声：“娘……娘……”

她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浸湿了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