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楚千凰不想带那么多俗物走，就请太夫都替她换成了金银，凑了一点金珠和几千两银子，再加上沈菀给的那张两万两银票，楚千凰觉得勉强也够了。

楚千凰把木匣子递给了抱琴。

比起原本该属于她的那份嫁妆，现在这些真是小巫见大巫。

每每想来，楚千凰就觉得心一阵闷痛，难受得很。

若非是沈芷把她的嫁妆都给了楚千尘，她也不至于这么拮据，不至于为了区区两万两去找沈菀。

楚千凰的眼睫微微颤了颤，低声道：“祖母，我以后不能在您跟前尽孝，您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太夫一直觉得大孙是被迫去昊国的，哀声叹气道：“凰姐儿，我可怜的凰姐儿！是祖母没用！”

说着，太夫就开始以帕子抹眼泪。

“祖母，我知道您尽力了。”楚千凰握着太夫的手，体贴地安慰道，“孙知道您待我最好了。”

她这么一说，太夫心更激动了，拍了拍楚千凰的手，念叨着不舍，一片祖孙的景象，看着一旁的王嬷嬷也红了眼。

这时，一个青衣大丫鬟来禀说：“太夫，大少爷来了！”

太夫闻言喜上眉梢，忙道：“快请！快请！”

太夫紧紧地握住楚千凰的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凰姐儿，我也好几天没见到逸哥儿了。”

年前，楚云逸病得急，太夫也曾想去探望楚云逸，却被沈氏告知楚云逸得了水痘，暂时到了庄子上小住。

水痘这毛病可大可小，最怕传染给旁，因此太夫只盯住沈氏务必派从前得过水痘的婆子好好照顾楚云逸。

楚千凰微微地笑：“是啊，我也好些天没见逸哥儿了。”

不一会儿，楚云逸就在一个青衣丫鬟的引领下来了。

楚千凰看着身穿一袭宝蓝色暗纹直裰的楚云逸朝她们走来，目光一闪，不由想起那天听到的楚令宇和太夫的那番对话。

当天她在外面，又不便久留，没有听得太仔细，只约莫知道是康鸿达看上了楚云逸。

在楚千凰的梦里，康鸿达这个也留下了属于他的一笔，与现在一样，他看上了楚云逸。

本来，楚千凰还以为楚令霄、姜姨娘的生轨迹已经发生了变化，也会令楚云逸的生改变。

楚千凰不得不感慨，命运这种东西实在是有一种玄之又玄的因果在，最终能够超脱命运的终究是少数中的极少数而已。

楚千凰眼神闪烁，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待楚云逸行了礼后，太夫就喜不自禁地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着他，笑道：“逸哥儿，你又长高了，比你父亲还高了。但瘦了，好像还黑了……”

“还好，脸上没留下什么痘疤。这几，你可得好好休养，别在没事跑了。”

太夫还以为孙儿是因为得了水痘才会瘦了，心疼不已地叮嘱了一番。

“祖母，孙儿好真呢！”楚云逸笑眯眯地说道，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我还在长身体的年纪，还会再长高的！这点小病都不是什么事。”

太夫一向疼这个长孙，又继续问他这段时是怎么过的，比如出痘出了几，什么时候掉痘痂等等，楚云逸答得是滴水不漏，又笑吟吟地说他这几吃得清淡，现在好不容易回府，让太夫给他好好补补。

其实楚云逸昨天就随玄甲营到了京城，在丰台大营里休整了一晚上，才回侯府的。

方才，楚云逸已经先去过沈氏那里，也知道沈氏给他找了个什么借，就又过来荣福堂给太夫请安。所以，对于太夫的问话，他早有准备，答得也从容。

太夫这把年纪的最欢喜孙儿们求着自己，更高兴了，当场就吩咐了大丫鬟一声，让她特意去厨房招呼。

气氛十分热闹，祖孙和乐。

太夫说得有些感，就喝了茶，跟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凰姐儿，逸哥儿，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父亲就快回来了！”

姐弟俩也确实不知道这件事，皆是一惊，只是他们的惊诧又有微妙的不同。

看在太夫眼里，这就是惊喜。

太夫笑了，笑得释然，笑得欣喜，叹道：“这侯府里，你们父亲不在，就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尤其……”

“尤其”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楚千凰明白太夫的未尽之言，尤其是让沈氏把持着侯府的一切，且对婆母没有一丝一毫该有的尊重，太夫这些子来真是过得又憋屈又烦闷。

王嬷嬷也在心里为替富叫屈，哪有媳嚣张成这样的，但凡太夫稍微摆出一点婆母的架子，结果沈氏直接就断了太夫三餐以外的一切用度，让太夫要吃补品、制衣裳设么的全都用自己的嫁妆。

太夫敢装病，沈氏就敢请京城各大医馆的大夫上门，弄得兴师动众，最后反而让那些大夫觉得太夫矫。

太夫是真怕了沈氏，只好都待在荣福堂，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今长子总算要回来了，她的苦子也算熬到了。

太夫看着楚云逸，脸上泛出慈的笑，摸了摸他的脸庞，叹道：“我们逸哥儿越长越好了！”

她这个长孙自小就长得好，额饱满，鼻梁挺直，眼眸清亮，相貌十分俊逸，和长子这个年纪时像了九成！

楚云逸只是笑，可是楚千凰却听得心里咯噔一下，一颗心猛然沉了下去，心里自然而然地浮现某个令她心惊的念：难不成……祖母还真就被二叔父给说动了？！

为什么？！祖母不是一直都很喜欢逸哥儿吗？

这一瞬，楚千凰仿佛被当倒了一桶凉水似的，四肢发寒，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太夫，手里的帕子已经被她揉得一团皱。

太夫怔怔地看着楚云逸，思绪不由想到了年前的那天。

她还记得那一下着雪，次子楚令宇忽然跑来找她，跟她说了一番话：“母亲，如果您想让大哥从流放地回京，不是没法子，那要看什么出手，恐怕也只有康鸿达才能办得到。”

“可我们楚家求康鸿达办事，总不能什么都不付出吧？这京城里，康鸿达那可是能只手遮天的物，康鸿达对‘自己’一向大方，若是从了他的意，他肯定会让大哥回来的。”

“再说，我们楚家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尴尬的境地，还不是因为长房？如果长房一点‘付出’，就可以让康鸿达拉拔侯府一把……”

当太夫气得把楚令宇撵了出去，可这个建议仿佛在她心烙下了一个烙印似的，接下来的几夜，太夫辗转反侧地没怎么睡，总是想起这事，挥之不去。

她心动了。

她知道楚云逸一直都很努力，很用功，这孩子也出息，凭借自己考上了国子监，他一定能够有出地的一天。

可现在的永定侯府根本给不了楚云逸任何助力，楚云逸靠自己在军中瞎折腾，至少要花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有康鸿达帮忙，那就容易多了。

就像次子说得那样，康鸿达也就对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有兴趣，楚云逸最多也就委屈个一两年，却能够帮上他父亲一把，能够对他自己的仕途有所助力。

否则，楚云逸也只能被沈氏拿捏在手里，可想而知，沈氏也不会给他娶什么好媳，妻不贤祸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