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魏弱翁，果然十分刚烈啊，刚出狱为侍御史，就将他的上司杜延年弹劾了！”

“不过此举会不会是在针对吾等？杜延年再怎么说，也是大将军故吏，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伯父，这奏疏，是否要压下来？”

自诩为“主”的的乐平侯霍山领尚书事，倒是不贪权，百官吏民所进的奏疏，不但常与霍氏名义上的当家霍禹分享商量，甚至还和霍家的门客僚吏商量，毕竟太多了他看不过来，虽然这理论上是泄密违律的。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这是好事。”

霍禹却是想起母亲所言之事，杜延年提议霍家让出许多权力，其实是为了让他儿子杜佗能上位，由此杜氏也能有更多跻身朝堂。而杜延年在大将军在世时，也常常与他相悖，有时候甚至气得大将军跳如雷，公然在家里骂杜延年。

霍禹甚至翻出当初皇帝刘询论策立之功的文书来，上面写着：“大司马大将军光功德过太尉绛侯周勃；车骑将军安世、丞相杨敞、大司农田延年功比丞相陈平；前将军韩增、御史大夫蔡谊功比颍侯灌婴；太仆杜延年功比朱虚侯刘章。”

“杜延年被比作刘章，这还不明显么？刘章明明被吕氏所宠，却又带害了吕氏，杜延年亦是忘恩负义之辈。陛下很信任他，出即奉驾，给事中，居九卿位十余年，常得赏赐赂遗，訾数千万。这是被收买了啊，所以大将军才出殡，他这做狗的，就打算带朝吾等叫唤了。”

霍禹出着主意道：“依我看，不必压着，一来可向天子证明，霍氏绝无勾连大臣结党之心，二来，递温室殿试试天子的态度，看他是否维护杜延年。”

霍山有些迟疑，但还是答应了，而在奏疏送温室殿不久后，天子立刻批准了针对杜延年的弹劾与调查。

“制曰：可！”

……

廷尉府对御史大夫杜延年的调查异乎寻常的顺利。

虽然弹劾他做御史大夫期间“官职多”没有找到证据，但为太仆时苑马多死，官婢乏衣食确实有那么几作证，加上他也承认了为田延年打掩护，隐瞒其贪污之事，数罪并罚，杜延年坐免官。

不过，皇帝念其策立之功，到没有直接废除侯国，只是削户二千。

当初杜延年是继丙吉之后，第二个提议皇曾孙德美继位的，毕竟他通过中子杜佗，颇知皇曾孙为，所以得到褒奖较多，封食邑凡四千三百户。

这一削，身价跌了一半。

五月中，被皇帝下诏代御史大夫事的于定国来到御史府，要接收杜延年的官印，于定国今天荒没喝酒，还对杜延年格外恭敬。

“旁皆以杜公获罪，唯定国知，君侯乃国家栋梁，论议持平，合和朝廷，常与两府及廷尉分章，十余年来皆如此，劝大将军举贤良，议罢酒榷、盐、铁，皆自杜公而始，名为太仆、御史，实为宰相。又有策立之功，今虽获罪免职，但假以时，定能重回朝堂。”

杜延年摇着，解印免冠，苦笑道：“承蒙曼倩之言。但退下来也好，我父所修《大杜律》太过严苛，我卸下案牍之劳后，可以好好修修我的《小杜律》了。”

他的父亲杜周也做过汉武帝时御史大夫，为政严苛，弄了不少夷三族的大案出来，而长子次子皆为郡守，都是遭世诟病的酷吏。

唯独作为少子的杜延年为政宽厚，是家族的异类。

杜延年一一带着于定国待御史府之事，于定国发现，杜延年的坐卧办公之处，都不在正儿八经的厅堂，而是换了地方，因为这些都是其父杜周曾经待过的地方，杜延年不敢当旧位。

其念旧笃孝如此，霍家兄弟以为他“忘恩负义”，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切待完毕后，杜延年离开了御史府，等回到府邸，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装载于牛车之上，要回南阳郡老家，杜延年希望能让家族避开接下来长安可能会发生的动。

杜延年行走在有些空旷的府邸中，走进居室，亲自将一枚挂在卧榻旁的铜镜取下，这是大将军赠他的。

他尤记得，当初大将军秉政，以杜延年为三公之子，吏材有余，补大将军府军司空时，对他说的话。

“老夫总有冲动做错的地方，还望幼公为吾镜。”

杜延年哈了气，用袖仔细擦了擦那铜镜，揣进了怀里贴身处，只感慨：“大将军，下吏纵有范增之智，然君子侄之刚愎愚昧，胜过项羽远矣。下吏不能救之，只幸得以骸骨归故乡，还望大将军勿怪。”

如今回想起来，真是二十年如一梦。

而霍家的梦，又有多久才会醒呢？

……

杜延年前脚离开了御史府，有后脚也来到了此处，坐到了仅次于于定国的位置上。

却是因为弹劾杜延年有功，又被丞相丙吉举荐为御史中丞的魏相，上个月还是廷尉诏狱囚徒，如今却又复为比二千石，真是升得飞快，很符合魏相这一生骤然起落的风格。

让好笑的是，这项任命，霍家伯侄居然很支持！让丙吉的举荐送温室殿，又让皇帝批阅了一个“可”字。

霍禹霍山的理由只有一个：魏相当初是因弹劾任弘而狱的，敌的敌，就是朋友啊！

其对政治的愚钝不敏感，可见一斑。

然而，魏相在御史府众窃窃私语和讥讽的目光中进厅堂后，却开始书写他复出后的第二封奏疏。

出狱后第一炮打倒了杜延年，那是杜延年自己的恳求。

而第二炮，却是魏相想做很久的事，而权衡形势，时机已经成熟了！

“臣御史中丞魏相稽首再拜言！”

“《春秋》讥世卿，恶宋三世为大夫及鲁季孙之专权，皆危国家。自后元以来，禄去王室，政由冢宰。”

“今光死，子霍禹复为左将军，兄子霍山秉枢机，昆弟、诸婿据权势，掌兵权，光夫显及诸皆通籍长信宫，或夜诏门出，骄奢放纵，恐寝不制。”

“宜有以损夺其权，散谋，以固万世之基，全功臣之世！”

……

随着子进六月盛夏，长安的水温，已经在慢慢变热，再加把火，就能沸腾！

而就在长安朝堂产生微妙变化的同时，任弘却也进了一次未央宫，向天子禀报了大将军墓的中期进度，而出来的时候，心里骂骂咧咧。

“这什么馊主意？”

却是刘病已的那个故，自认为看透皇帝与任弘计划的戴长乐又出主意了。

他以为擒拿霍氏的时机已到，纵观关中驻军，多是霍氏党羽，唯独陇西属国赵汉儿不然，应该发一道密诏，让赵汉儿将陇西属国休屠匈兵京勤王……

猪队友两边都有啊。

非要西凉军京你才舒服是吧？

任弘看得出来，刘询这次是彻底看清戴长乐的愚蠢了，只是出于某种考虑，故意问了任弘意见。

任弘是坚决反对的，进言道：“征伐于天子出，名正言顺，天下大义也。如今缓图，乃是望霍氏醒悟而长安免刀兵之灾，以全大将军功臣之世，勿损身后之名。”

“而若到不得已之时，茂陵八千徒兵，可效秦末章邯之事，何必胡兵相助？徒使匈笑我。”

大汉和匈相相杀，对彼此的八卦是很上心的，比如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