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询问。

飞羽弹弹手指，道：“加啊，怎么不加？我十一哥好不容易过一次瘾，怎么能不让他玩个痛快。”

来领命而去。

室内另一沉声道：“我看他方才已经流了鼻血，再下去怕真的要一栽在赌桌上。”

桌上青花瓷瓶里几朵玉簪花开得洁白雅致，飞羽用手指轻轻掐那花茎，笑道：“真可怜。”

那垂下，心想慕容家的儿子们确实可怜，遇上了这位主。

比方下面那个赌徒，堂堂十一王子，现在声嘶力竭，鬓发散，和那路边混混也没什么两样。

以前只听过有种药物让上瘾逃无可逃，没想到赌瘾也这么可怕。

十一王子原本没有赌瘾的，王侯之家，管束严厉，没机会碰触这些。

是被这位引诱染上的。

引他赌，引他玩，让他瘾越来越大，在他最不可自拔的时候，再派向金侧妃密告。

金妃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儿子染上这种恶习，当即金家全部出动，全方面封死了十一王子的赌博之路，着不错眼底盯着他。

一个赌徒被这样管束着，原本慢慢地也要好一些。但是这位时不时派在十一王子出现的地方，做些不经意的博戏之事。

比如几个小厮打牌，比如几个妾斗蟋蟀。每每让他看见，却又坚决不让他参与。

玩不得，却又总看见，看见也不能过一把瘾，那瘾就被吊得更狠，抓耳挠腮，无心吃喝。

然后这个时候，忽然有和十一王子说起内陆的赌坊的花样。

十一王子得了点拨，才想起在辽东到处是金家的眼线，无法赌博，但是出了辽东，谁还能管得到他？

但要如何出辽东，这又是个问题。

结果瞌睡逢着热枕，金州卫军内部出事，几个士兵大打出手最后牵连成全营闹事，大王派前去查办，十一王子听说，积极地兜揽了这差事。

金州卫处本就是伸向大乾的最近的钩子，从那里出海，不过一便能渡过海峡上岸，再快马两三便能到这里。

十一王子想必以为是海阔凭鱼跃，却不知道处处都是十八王子张开的网。

否则金州卫怎么可能那么巧就出事呢？

来了这赌坊，十一王子投身牌海，赌得天昏地暗，根本不知道自己钱早已输完了。

带进来的里有十八王子的，真正忠心耿耿地被拦在赌坊外。

输完了，十八王子就帮他加，天平坊是允许抵押物抵押的，一开始加的是钱，后来就是物，比如这次加上的就是东明县外百里的一处庄园的地契。之前的几次物契，也都是假的。

如果再输掉，十一王子欠下的债务，大概就要卖掉辽东王宫了。

室内这位绣衣使见惯杀戮生死，此刻也不禁为自己使主的手段而暗暗心惊。

这般灰蛇线，隐忍布局，谁又能抵？

楼下，莹莹灯火下，十一王子眼底已经满是血丝。

他狠狠捻着手里的牌，在身旁的想要劝阻的时候，咬牙道：“再把一把，翻了本我就走，玩完这一次，必定戒了！”

“哗啦”一声，牌九清脆地砸在玉石桌面上，十一王子微微抬起，伸长脖子去看，片刻，颓然地往后一倒。

“十一爷……”身边拉他。

十一王子呼噜一把脸，“再来。”

庄家敲敲桌面，“银子呢？”

十一王子一怔，一直畅通无阻地赌着，他已经忘记还有赌注这回事。

“银子呢？”他问身边随从。

“早没了……”

“那……我的东西呢？”十一王子摸身上的饰物，来之前也带了些值钱物事。

一摸也摸了个空。

“……那些也早抵押了……”

“那我现在……”十一王子刚想问既然早就没了那他现在的赌注是什么，忽然见几个大汉匆匆挤进来，满脸狰狞地道：“不对！那地契是假造的！庄园主还在家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轰然一声，四面站起了无数。

十一王子连续多不眠不休，耗尽脑力，此刻脑中一片浑浑噩噩，眼看近来，恍惚里还觉得是在汝州的赌坊内，撑起架子怒道：“什么混账玩意，敢对我无礼，不过区区一点银子……”

庄家截断他的话，笑道：“区区一点银子，计三千一百二十六万九两七钱，抹去零，三千一百二十六万。请公子现在惠赐。”

十一王子呆了呆，吃力地转动脑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数字，随即便怒起来，一脚踢翻了凳子，“胡扯弹！怎么可能输这么多！”

庄家眉一挑，怒从心起，这天平坊谁不知道背后物，开业以来哪有敢这般闹事。

不过萧家作风向来算谨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十一王子，觉得这个瘦猴倒也有几分气度，想起往四老爷的吩咐，不禁有些犹豫，正待再解释两句，忽然有进来，匆匆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庄家的眉猛地挑起来。

好哇，不仅地契是假，之前抵押的一些珍奇物件也是假，甚至里还有只能上贡的东西，还有官府悬赏的失窃物。

这不是给萧家挖坑吗！

原来是个江洋大盗！

庄家失了最后的耐心，呸地一声吐了水，“赌输了赖账还造假栽赃，咱们便是善心家，也由不得你这般放肆！”

“谁敢——”十一王子话音未落，身后一按着他的脑袋，砰地一声把他脸压撞在桌子上。

他的随从有抡起凳子，有趁逃出，十一王子大喊：“混账，住手！我是……”

他的声音淹没在拳打脚踢之中。

群一层层压上去。

其间十一王子几次欲挣扎出来，他毕竟出身辽东王庭，虽然气短身虚，本也不该被这些打手完全压制。

二楼上，飞羽攀着栏杆看着，忽然手指一弹。

一线寒光，准地绕过叠压纷的群，了十一王子的腰眼。

十一王子抽搐一下，唔唔两声，眼看着便说不出话来，身躯也渐渐软了下来。

赌徒们早已四散，屋内只剩无赌坊的，砰砰砰拳击打身体声音，僵硬而沉闷地响在室内。

飞羽在栏杆上笑吟吟扯花，每一拳，便扯掉一朵玉簪花瓣。

飘飘洒洒的雪白玉簪花瓣从二楼旋转而下，落在群中央，再被那些拳碾碎成泥。

像洒了一场漫天的纸钱。

十一王子于群纷挥舞的手臂中，和浑身渐渐消退的痛感中，最后勉强睁开眼，在织在顶的晃动的黑影中，看见顶落下的茫茫的白，和那白中，半张眉眼含笑的脸。

那眼波流动，似嗔似喜。

他脑中豁喇一声，似掠过一道闪电，有什么要冲出咽喉，他张嘴，却在此时一拳重重击在他心，张开的中，无声地流出一道黑血。

眼前碎花白雾和那张浅笑的脸，电光般一闪，随即永恒灭去。

们还在砰砰地捶打，那躯体已经没了声息。

有忽然道：“咦？”停了手，将翻过来。

片刻安静，有道：“打死了？”

庄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