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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雪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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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的行军步声,震动得地面都微微作响,围墙外散开淡淡的烟尘,霍霍声响不断,鞭声惊叫声响起,外还没进来的百姓似乎正被驱赶散开。

铁慈心间微跳,和容溥对视一眼,本已离开一些的容溥再次退了回来。

片刻后,整齐的步声停止了,鞭子声和哭喊声也消失了,但却并没有消失,铁慈已经隐隐看见最前方的旗帜的尖顶越过了围墙。

旗帜是蓝色的,属于蓬莱都指挥司没错。但是气氛却有那么一些不对。

墙外的暂时没有动作,墙内的下意识屏息。

围墙内外,都陷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但这风雨之前的死寂只是片刻。

下一刻,嘿声巨响,一条影翻上天空,却是面朝天空背朝地,像是被挑上去般,翻过围墙,直直落了下来。

半空中又一翻身,落在地上,脸色半青半红,微弯的眼角再不见甜意,只有凛凛的愤怒和杀气。

竟然是丹野。

他在给海东青找场子的时候吃了亏?

别说铁慈惊疑了,便是周文畅此刻也迷茫起来,海右都指挥使司的兵有这么厉害吗?

墙外忽然一只紫色的旗帜一晃,随即唰唰连响,无数钩镰枪跨越长空,夺夺钉在四面围墙上,枪尖弹出莲花状的枪,紧紧抓住了墙壁缝。

“起——”

沉雄发令声后,钩镰枪后连着的长绳被绷得笔直,连着枪身的是一座座铁马车,马车上赶车士兵长鞭脆甩,马车轰然后退,在地面上碾出印痕,下一瞬轰然巨响起自四面八方,轰响声里,比平常更为高大坚固的围墙,如骨牌一般段段倒地,烟尘便如气柱般腾上半空久久不散。

只刹那间,所有便袒露于空地上。

原本扒在墙上的弓箭手滚了一地,很多被碎石砸伤,一大批士兵冲了上来,越过那些和废墟,嚓嚓连响声里劲弩上弦,对准了在场所有,包括周文畅和铁慈。

这一下连铁慈都懵了。

来了的是什么夯货,怎么不分敌我?

容溥的神显然也很意外,来的分明是都指挥使的兵,但怎么看起来对皇太一点都不客气。

前方烟尘尚未散开,两面旗帜一分,一排铁甲士兵夸嚓夸嚓奔出,在旗帜下站成笔直两列,手中长枪顿地,齐齐一声。

一骑白马缓缓而出,马上白衣银甲,甲胄毫无装饰,衣裳裁剪也最简,毫无赘饰。银盔下面容峻刻,连唇都薄得毫无血色,一双眸子微微下垂,遮着密密的睫毛,但所有看他第一眼便能明白,他不是羞涩,纯粹只是不屑看这世间。

铁慈没见过这,却在心中瞬间流过一个名字。

萧雪崖。

萧家最出名的将帅之才,也是萧家如今野心越发膨胀的重要依仗之一。其喜着白衣银甲,行事作风冷峻凶厉,称“雪帅”。

据说他生平有三恨。

恨生于承平年代,大乾安定。

恨三藩老实,近邻西戎臣服好。

恨周边诸国大多远隔疆域,朝中耽于安乐,不愿轻起刀兵。以至于他不能率万军扬鞭策马于异域疆土之上,为大乾拓百年之基业。

雄鹰拘于平野之上,却也没忘记偶尔展现它尖锐的喙。萧雪崖朝廷正式武官官职是正三品昭毅将军。据传他不愿受家族荫庇,隐瞒身份十三岁从军,十年间便于承平年代跃迁至武官高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进的是大乾最艰苦最险恶的军队,甘绥边军,那里面对大漠原,除了要钳制并不安分的西戎,还要时刻挡住更加凶残的原达延部掳掠叩边。十年间,白浴血,马踏狼烟,一颗又一颗凶猛的达延骑兵颅,堆叠起萧雪崖彪炳朝堂的军功。

二十岁,他升任三边督军,镇守九绥、甘山、固宁一线,号称三边总制,是大乾外驻将领最高职,大乾并无元帅一封,但在三边将士眼里,萧雪崖就是他们的元帅。

所以萧雪崖在这里,海右都指挥司麾下的兵,就像一堆鹌鹑一般缩在一边。

但萧雪崖怎么会在这里?

铁慈想起前不久好像看见说东南海境有海寇,大乾水军实力一般,导致海边诸城池百姓饱受骚扰,当时朝廷便有讨论,要换将重整水军,萧雪崖也曾上书请缨。但他一个三边总制,掌握大乾近三分之一的边兵力量,如此军权,萧家怎么会愿意他去屈就实力薄弱许多的东南水军,自然是搁下了。

难道萧雪崖坚持了自己的意见,前往东南了?如果从九绥去东南,海右倒是必经之路。

铁慈心一沉。

如果是萧雪崖,今这么好的机会,他会放过自己吗?

容溥倒是认识对方,上前行礼:“萧总制。甘都司。”

在萧雪崖面前,圆圆胖胖的海右都指挥使甘田毫无存在感,闻言尴尬地笑一笑,下马回礼,“容公子。”

“甘都司,这是……”容溥用眼神示意。

甘田笑得更苦了,“在下调兵过来,路上正遇见前去东南换防的萧总制,他听闻这边有事端,然后……我们就被收编了……”

容溥默然。

这实在不合规矩。换防过境将领,怎么能收编当地驻军。

但萧雪崖就是这样一个,他眼里没有规矩。据传他爹,也就是萧次辅,在他初到边境时屡次勒令他回家,派兵捆,装病,诈骗,什么法子都用过,理都不理,派去的都被扣下当苦力了。

萧雪崖只用眼角瞄了容溥一眼,显然对这样的“公子哥儿”很看不上,连回礼都不曾。只微微抬,道:“都拿下。”

他的兵疾冲上前,长枪端起,要将周文畅和铁慈两边都隔开拿下。

容溥道:“萧总制,那是皇太!”

萧雪崖也不抬,“印信。”

印信自然是拿不出的。甘田吸一气,低声提醒:“总制,您少时应该见过皇太的……”

“我为什么要认识?”萧雪崖漠然道,“一个学无所成的废物,我需要认识?”

四面有一霎的安静。

萧雪崖终于抬起眼,淡却凌厉的目光笼罩在铁慈身上,“或者,对我这话,你不服气?”

铁慈几乎要笑了,摊开手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倒自导自演上了。你不该叫将军,该叫戏。”

萧雪崖虽然不懂什么叫戏,显然也明白这不是好话,微微抬起下,忽然一拳击出。

他的手方才还扣着缰绳,忽然便到了铁慈身前,那雪白冷硬的拳像一只重锤,风而至疾如闪电,铁慈重伤未愈无法和他对轰,猛地一偏,咔嚓一声那只拳身后塔壁,炸开一个浑圆的边无数闪电状裂纹瞬间蔓延半丈,一面墙轰然倒地。

雪白冷硬的拳收了回去,毫发无损,手背上护腕兽狰狞如吞。

铁慈颊侧被炸开的石划伤,豁出一道细细的血,她没让开,静静地看着萧雪崖。

“你明明认得孤。”

“是又如何。”

萧雪崖不看她,轻声道:“不是强者,凭什么得到承认?不是强者,又何必苟延残喘。早点嫁相夫教子不好么?”

他转身就走。

“原以为你算是个物,却原来也是贪婪自大鄙陋不堪之流。萧雪崖,你显然自认为是强者,但你真的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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