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

他语气恻恻的，嘴角勾着不怀好意的笑意。对方却怡然不惧，立即道：“王子何必妄自猜测。便是我主有什么不妥，可王子做的事，就适宜被定安王知晓么？”

慕容端噎住，狠狠看了对方很久，对方并不接他目光。

然而半晌后，慕容端终于还是肩膀一塌。

形势，便纵有对方把柄，对方又何尝没有自己把柄？他在滋阳私炼武器，给父王知道，便再受宠，也难有活路。

此刻不仅有些后悔，当初还是行事太粗疏了些，太欠缺思量了些。受邀请来海右游玩，那么巧便逛了风波山，再那么巧便发现了山腹中空，各种神奇的，直到发现渊铁矿石……贪婪和野心一旦迸发，便经不住轻微的煽风点火，然后也是那么巧的，就找到了联大员的门户，从盛都到海右，一路方便，真将这一番大事成……到得后来，思来想去，隐隐觉得顺利得异常，但是已经骑虎难下，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今城门之下这一番勒索，他终于明白，这一番大炼钢铁，招来各方虎狼意图瓜分，弄不好还是为做嫁衣。

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时辰耽搁不得，慕容端一咬牙，挥了挥手。

属下便让开了卫护，任由对方的兵，检查过后，将一半的马车驱赶进了侧门。

慕容端心滴血，知道这被吞掉的一半，可不会再回到自己手中。此时想到分出去那四成，心中反而好受了些，等之后想办法拿回来，自己还不算太亏。

分了一半的那铁甲犹不满意，嘀咕道：“怎么比预想中少。”

慕容端冷冷答：“渊铁锻造技术不成熟，损耗大。”

那笑道：“辽东善冶炼，你们都炼不好，谁能炼好？”

慕容端不语，心想只怕你们自己不开采，特地引我来滋阳，就是看中了辽东善于冶炼名器吧。

此时再说也无益，那伸手一让，慕容端昂然直。

关卡过后继续赶路，再过前方一片树林，就要进港。

慕容端长长吁了一气。

树林里忽然一阵响动，一辆接一辆马车驶了出来，在路上排成一排，挡住了慕容端的去路。

慕容端连番遇见变故，早已心生燥意，二话不说便要下令冲过去。

蓦然就着些微的曙色，看见了马车上的雪地盘龙标志。

便如那捧雪当浇下，从到脚彻骨冰凉。

他浑身一颤，猛地滚下马来，趴伏在地，颤颤不敢言语。

马车上帘子一掀，穿着普通布鞋的常公公下了车，却并没有说话。

慕容端抬，看清是常公公，猛地松了气，但转瞬脸色暗沉下来。

常公公来，虽然比父王亲至要好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常公公微微侧弯着身子，避开慕容端的方向，笑道：“二殿下，您好啊。听说您来了海右，大王不放心，便让老来接您呐。”

他一眼也不看后那些车。

慕容端从地上爬起来，笑道：“儿多谢父王关。只是常公公您这么一来，我想要备给父王的惊喜，可就不成了呢。”

说这话时，他默默咽下一血。

“老愚钝，还请殿下解惑。”常公公依旧不变的微笑。

慕容端便指着余下的那些大车笑道：“最近我在海右寻到些好物，经营许久，才做出这一批好东西。因为身在大乾，事涉机密，为求稳妥，此事秘密进行。好容易昨才完工，正要夜兼程赶回辽东献给父王，不想常公公您便来了。”

说着走到大车旁，抽出一柄剑给常公公看，“您瞧。离咱们很近的海右，竟然发现了渊铁！这机会怎么能错过，我找打通关节，好容易练出了这么些。您瞧瞧这刃，这明光！我辽东将士若佩上这般利器，那必然如虎添翼啊！”

常公公啧啧惊叹，抚摸着那剑身不释手，慕容端瞟着那些马车，看那辙印便知道是空车，再看看不多的那几个护卫，慕容端道：“咱们如今还身在海右境内，并不安全，公公既然来了，我们便将东西装在公公车上，一起回吧！”

说完也不等常公公回答，一挥手，几个随从上前，飞快地把每辆马车都撩开帘子。

慕容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马车，看都是空的，眼看随从已经要撩到最后一辆马车，他已经确定这整个队伍确实没几个，心中大定。

常公公还在欣赏那剑，慕容端忽然凑近了些，道：“渊铁所制武器，还有一个特点，公公请看——”

他忽然一拳击在剑柄上！

剑尖正冲着常公公胸腹部位，眼看要狠狠扎——

常公公霍然抬首，眼眸里倒映慕容端此刻狰狞面容——

忽然一只手如刚似铁，从马车上方探下，鬼魅般出现在两之间，那手不偏不倚点在剑身上，剑身猛地一颤，顺着常公公前襟一路划下，嗤声顺畅如流水，常公公衣袍数层齐齐裂，已经退开一丈。

那只钢铁般的手再一抄，将下坠的剑抄在掌中，银光在空中倒划明弧，光芒未散，剑已经搁在了慕容端的颈上。

此刻那黑色的衣袍才悠悠落下，狰狞的银面具下一双黑眸如死水。

慕容端大喝：“上！”

他的随从纷纷拔剑冲上，却在此时，最后一辆马车帘子一掀，有在其中咳嗽一声。

只一声咳嗽。

慕容端脸色蓦然不似色，浑身打摆子般颤抖起来，越颤越急，衣袍簌簌。

帘子掀开。

辽东定安王那张平凡却沉静的面容，露在所有的视野里。

……

在海威卫关卡前三十里处，萧雪崖率领的海右都指挥使司的兵，和登州府的兵终于汇合了。

沈谧在登州兵中，他夜奔百里，去了登州，以铁慈的太私章，调动了登州的卫所兵千。

皇太本就有权在全国境内任何一处卫所调动三千以下军队。她的太九卫也是她的私军，但是被太后阻拦了，目前还不能出京。

能出京铁慈也不敢用，太九卫的侍卫出身京中贵族官员家庭，成分太复杂，很多时候不过是个漂亮摆设。

一路追来并不容易，因为对方显然在此地有势力很强的保护伞，很多时候不走山野，官道之上辙印众多，互相覆盖，难以分辨，中间还曾城，更是无从寻觅。

好在渊铁有特殊气味，铁慈命寻了品种优良的猎犬来，让那狗闻了渊铁气味，一路追寻下来，遇上了登州兵。登州兵从登州过来，路程并不比他们近，却比他们更快到达那车队曾停留的山岗下，据沈谧说，他们原本奔滋阳去，但一路上好像有引路似的，不知不觉就被引到正确的道路上了。

铁慈一直隐隐觉得，这事里有第三方参与，对方若即若离，似敌似友，难以猜测。但此时也不是解谜的时刻，山岗下一堆辙印，清清楚楚向西边去了。

而正前方，则是一大片凌的土叶，看不清痕迹。

登州卫指挥使急于在铁慈和萧雪崖面前表现，便要下令往西边追，却被铁慈拦住。

众不解地看着她，西边的辙印如此清晰为何不追？

只有萧雪崖没有看她，他正皱眉盯着自己的黑马——原先那极其神骏的，跟随他很多年的白马已经换了。

换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