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自认为一身傲骨的愤怒青年嗷嗷叫好。

被他嘲讽的士子涨红了脸，一时却无法反驳这忽然扣下来的大帽子。

盖因为文论争，以扣帽为必争之术，帽子要大，要多，要重，要扣的快，谁先把一顶又大又重又唬每个花纹都写满道德绑架的帽子扣下来，谁就八成赢了。

虽然皇太地位尊贵，最近名声又极盛，但越是如此，上几句皇太，才越显得卓尔不群，风标独具。

那占了上风的越发得意，笑道：“你说太优秀，那你可知，太本没资格进书院，靠走的裙带关系，一书院就乙堂，第一堂课明经，就因为五经要义都没背出来，被教授评了下下！”

众惊叹，五经要义是每个参加科举的士子必读书目，到会试这一步，滚瓜烂熟，乍一听见五经要义都不会背，不禁议论纷纷。

“这样的事儿自然不会写在慈心传里，有些无骨文身为当权者喉舌，自然知道什么该给你们看，什么不该给。”

“那你又如何知道这事呢？”

“因为那位教授是我的远亲，他不畏权贵，不久后他上京任职，自然会另写一本书院记事，好叫大家明白何谓彩笔饰。届时大家自然知道我言语真假。”

楼上的听曲声，说书声，不知何时都停了，整座楼寂静无声。

“慈心传误啊！诸位都是才智卓绝士，不妨仔细回想一下，那位不是一直传说不读书，只会舞刀弄枪，怎么忽然又来了什么才名？这啊，才学实力欠奉，天赋之能迟迟不能开启，地位危殆，不得不另辟蹊径，也就生得好颜色。”

“好颜色放在那些有见识的男子眼里，也不算什么。所以当初皇太选婚，戚家，王家，西戎，慕容家，统统都拒了婚。听说最后一个订婚的慕容家，那位为了笼络住这最后一个选，维持住脸面，赐了无数的好东西，什么高脚黄金九瓣莲灯台、镶宝珠八蝠捧金盘、云窑莲青穿花龙纹梅瓶套、琉璃翡翠十八子手串、紫晶兽钮椭圆私章……都是稀世珍宝，不要钱似地往那十八王子府上送，结果呢，你们猜怎么着？”

众都瞪大闪烁八卦之光的眼眸。

那一拍大腿，“转手就都卖了！”

众惊叹。

“御赐之物怎好卖了……”

“辽东天高皇帝远的，在乎什么御赐之物。不过你说为什么卖呢，反正我未婚妻就算送我一面罗帕，我也定然舍不得卖的。”

众都不说话了，细细咂摸这事儿，咂摸出了千万种味儿，眼看眼神都复杂起来。

丹霜的脸早已挂了霜，怒道：“我就说那王八羔子不该给他脸色！”

铁慈面无表。

这事儿她听容溥说过，当初听的时候也不在意，如今回再听，真是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赤雪瞪了丹霜一眼。

何必伤上撒盐。

之前那么多诋毁，太都无动于衷，唯独现在神色不妥。

说到底，皇太经历无数攻讦风雨，眼前这些都是小儿科。只有那个，才能真正牵动她的绪啊。

那眼见众中套，心舒畅，想着巨额赏金心就更舒畅了。

“这四处碰壁，无肯要，可不就只能往外搜罗了。那位别看文才不行，可是聪明啊，如今不就翻身了？要我说，选择书院好啊，要有，要才有才，还能博名声。都是年轻，热血嘛，青春美貌的子，温柔楚楚说上几句，说不得就要心软了，追随了，窈窕淑，君子好逑嘛。”那笑起来，轻飘飘地道，“听说皇太在书院，住在戊舍，一个舍间，五个男呢！”

“啪。”楼上忽然扔下来一个酒壶，准却不甚好，砸到了旁边栏杆上，酒水四溅，泼了那群一。

那哎哟一声，下意识抬，还没骂出声，楼上一声娇叱响起，“你个满嘴污言秽语诋毁太的混账！姐妹们，砸死他！”

话音未落，无数瓜果酒菜连带瓜子盘花生壳就瓢泼地砸下来，底下众惊叫连声，纷纷走避。

二楼栏杆旁，最先砸下酒壶的中年，被一群大怒扑出来砸的姑娘们挤到一边，愣了好一会儿，才一脸铁青地指着楼下对护卫们道：“去拿！谁让他走脱谁提来见！”

护卫们应声扑下，然而此时楼下一片混中，那身边几个寻常士子打扮的忽然出手，将那些瓜果花生纷纷拨开，与此同时迅速地分开群，就要将那送出去。

铁慈在酒壶砸下的同时已经起身，对方已经趁冲到门，铁慈影一闪就到了他身后，却忽然感到冷风袭体，她偏身一闪，几柄利刃擦着她的腰闪过，那几个士子打扮的高手出手了。

还有一脚将一个士子踢过来，另一举刀就扎，那士子惊魂尖叫，刺得铁慈耳朵发麻，铁慈不得不一手抄起那士子，将他远远扔了出去。

这一耽搁，那大放厥词的家伙已经被护送着逃出门去，有马车等在门，他飞快地蹿上车——

铁慈要追，群中又有被踢过来，半空中嗷嗷大叫。

楼上有愤怒大喊：“别救这些编排你的王八羔子！先去追！”

铁慈听这声音太熟了，大惊抬，又要接，顿时又慢一步，外马车快速地便要驶走。

忽然一声尖唳，马车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车夫惊叫一声，马车歪向一边。

“咻”一声疾响，嗵地一声车窗从左侧裂到右侧，伴随着车内的惊叫，一支箭挂在了马车的车帘子上。

马蹄声疾响，伴随着“把这车给我围住，谁也不许走脱！”的厉喝，一大群军士奔来，围住了马车。

当先一一直驰到酒楼前方，下马直酒楼，拔出身后鞭子啪啪一阵连甩，将挡在门的几个士子甩开。

没了这些书生碍手碍脚，不等中年男子护卫出手，铁慈几个来回就拿下了那几。

她身影翩翩，在众眼里穿花般，衣袂刚刚飘起，地上就倒下了几个，这般武功，看得那些书生眼中异彩连连，胆大的甚至已经鼓起了掌。

铁慈将那几拿下，赤雪丹霜立即上前封了舌防止自杀，找店家借了绳子将捆成一堆。

铁慈抬，看见栏杆上有个心虚地把脑袋瞬间缩了回去。

铁慈一笑，此刻也不会去揭穿，转回看向脸色严肃的戚元思。“你怎么来了？”

戚元思僵硬着脸道：“被踹起来的。”

铁慈：“嗯？”

何止被踹起来，还被一路拎着过来的，不仅被一路拎过来，还被骂了一路，不仅被骂了一路，还绕路去了趟茅厕。

戚元思难得脸色这么难看，连礼数都不管了，也不和铁慈多说，转回喝道：“端上来！”

有端上来一个托盘，托盘上一个大碗，晚上盖着盖子。

铁慈注意到端托盘的脸色也很古怪，眉毛眼睛鼻子都皱在一起，像端了粪便一样。

戚元思道：“在下戚元思。”

士子们一惊，没想到能看见刚才还在谈论的名，顿时纷纷要上前见礼。

戚元思手一摆，道：“方才有说我退婚皇太，还说太接近讨好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