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吐了两气，才转看向旁边的彭孔武，问道：

“彭都，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彭孔武右手握着粗大的木棍，额汗水涔涔，连连喘了两粗气，才缓缓道：“我先你一步进城，本想组织军巡铺的救火，可不等我走到军巡铺，城内早了。然后……”

彭孔武顿了顿，脸色似乎变得无比沉，目光灼灼地看着裴楚，“然后就见到了你的那些乡不断袭击县中居民。”

“为什么他们会这样……”

裴楚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知。”

彭孔武摇摇，顿了顿，忽然又道：“我去年到郡中公，曾看过一份朝廷邸报，说北面州郡叛时，有妖以邪法祭炼疫鬼，和现今形颇为类似。”

“疫鬼？”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北面州郡冻饿病死的灾民何止万几，怨气集聚不散，被妖用邪法招魂祭炼成鬼物。这些鬼物可附身神思不属血气不旺的身，进而成为似非的疫鬼，择而噬。但凡被疫鬼撕咬后，疫气传播，常转眼就会沦为毫无神智的行尸走。”

彭孔武看着裴楚，语气低沉，“裴兄弟，你的那些乡民怕是尽皆……”

“都成疫鬼了，命便如此轻微么？”裴楚一坐倒在地，久久无法回神。

这世界是没有什么丧尸病毒，但却存在更加恐怖的妖魔鬼物，邪术妖法。

“如果我今晚还在城隍庙的话，会不会也成为疫鬼？”

他本以为这个世界虽然存在妖魔鬼物，但道昌盛，有王朝统御，还有道法和镇守天下的什么禁妖司，即便偶尔有妖邪作祟，但不过是边边角角。

可现在却悚然惊觉，这个世界的凄惨残酷，远超他的想象。

有法术，有妖鬼，一旦普通遭遇到了，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不论是观前村或者其他村中的乡民，他熟悉或者不熟悉，但都算是见过，是活生生的，仅仅只是转眼之间就全部沦为了鬼物，这让裴楚愤懑痛苦，难以宣泄。

彭孔武神凝重到了极点，几乎是咬着牙在低声自语：

“县中有朝廷龙虎气镇压，按说不可能有妖邪鬼物能够作，除非……县衙已！只是那些乡民为何会变成疫鬼？”

疫鬼是妖邪，一县之中有朝廷龙虎气在，根本不可能起，以往即便有疫鬼为祸，那也是迹罕至的乡野，或者是城之后的废墟白地。

现在城内出现这样的况，最大的可能就是县衙出了变故，龙虎气溢散，无法镇压妖邪。

忽然宅院内一声响动，彭孔武蓦然一惊，举着手中的大木，喝道：“什么？”

“彭都？！”

庭院内的一处角门里，一个神慌张的男子拿着一把菜刀，护着一个和两个小儿走了出来。

“是孙掌柜。”

彭孔武定定地看了那神色慌张的男子一眼，神色稍缓，他认得对方，县中的一家布行的掌柜，他和裴楚闯的是这家的宅院。

“红衣，是那些红衣。”

这时，裴楚猛然回过神，叫了起来。

他想起之前城隍庙内，栾秀才和那两个随从带来的衣物和馒，给乡御寒果腹，当时他并未多想，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现在想来那些衣物似乎都是红色的。

“栾秀才！”

两几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名字。

这时候他们都想到了，遭遇水鬼前跟踪栾秀才三，对方却骤然在街巷上消失不见的事。

隐约之中裴楚感觉很多看似蹊跷的事都变得清晰起来。

最初是有在浦水之中埋下独眼石，被充作河工的乡民挖出，县中因石涉及谋反将这些乡拘押。之后又让诸如白贼七这样的街面泼皮放风，引得那些被拘押的乡家眷惶惶不可终，胆战心惊之下，被疫鬼附身。

虽然其中还有一些不甚清晰的地方，但整件事的脉络大抵便是如此。

“我这便去找那栾秀才。”

彭孔武目疵欲裂，又看了看裴楚，“裴兄弟，你先躲在此处等我。”

杨浦县这场大，不知害了多少命，他身位一县都，自有护佑一方平安的责任。此刻不知县衙是否尚在，能做的职司就是缉拿盗寇，抓到幕后真凶。

“不。”

裴楚听到彭孔武让他躲在这里，却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指了指躲在远处的一家，眼里似映衬着外间的火光，“县中虽，但肯定还有许多并未受到伤害，现在城中大火，疫鬼袭击，我去组织先离开县城。”

那些疫鬼虽然看似恐怖，但裴楚听完彭孔武的介绍，已然大概知道疫鬼或那些感染了疫病的普通，与他熟知的影视作品里的丧尸相差仿佛。

如果疫气只是撕咬抓伤这种传播方式，疫鬼并非没法对抗，至少有组织的话，也能够让更多的逃出去。

“好。”

彭孔武认真地看了裴楚一眼，重重点，也不问裴楚如何去做，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裴兄弟，彭某能和你相识一场，也不枉了，多加小心！”

说完，一个纵跃攀上宅院的围墙，翻身跳了出去。

裴楚看着彭孔武的身影消失，定定站了一会，吸了两气，转看向躲在角落处的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