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重要么？

龙椅扶手上的掌捏得发白，显示出其主是多么愤怒。李隆基脸颊绷得极紧，花白眉毛颤抖着，只轻声吐出几个字：

“李巨，你来吧。”

“喏！”

白袍激而出，李巨随手扯过一个烛台，身形纵跃之间，那支铜铸嵌金的烛台熔化、聚合，铸就成一柄形制粗糙的大斧！

陈酒抬手抛起一片龙鳞，同时默念了两个字：

“回归。”

三秒钟。

出一刀。

李巨刹那间近，虽然重生没多久，本就具备的血统底子依然调动起了不少皇气，与满身洋溢的煞光缠汹涌，充满着不协调。

但，他的势仿佛焚野烈火崩泄山洪，那张狞笑的脸庞刻满了滔天的凶狂！

衣摆被吹得猎猎狂舞，兵法相在陈酒顶上应激而升。

白袍黑衣，相辉映。

陈酒双手握紧刀柄，微微埋下脊背，下垂的发遮住了眼睛。

出刀！

刀与斧即将碰撞的那一刹那，半空中的【渭河龙王真鳞】轰然炸开，化作一团九彩血光。

出乎陈酒意料的是，那团璀璨血光并没有洒在自己身上，也没有展示出任何属于龙王的神异力量，仅仅只是落向了兵法相，眨眼便消逝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下一瞬，

一只芊芊素手探出兵胸，指甲如同美玉，狰狞豹纹裹缠，两指间捏着一小截绿的柳芽，在两柄兵器之间显得无比突兀。

苦舟的信息流疯狂涌脑中。

“检测到虫效应！”

“检测到高位加持！”

“检测到……”

最后一条。

“你受到了三品摆渡【神武罗】的瞩目！”

……

城外几十里，大河支流。

龙上，何渭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张小板凳，以及一堆零零散散的工具原料，折着花灯。竹子在他褶皱的手掌间嘎吱吱响，折好一个就往水里丢一个，星星点点的微光顺河而去。

“阿兄，你在长安城里到底留了什么后手？”死龙忍不住开问。

“算不上后手，”何渭动作不停，“留了一片鳞罢了。”

“留给谁？”

“一个末流小官，从青要山来的。哦，你也见过，那个送你河图的就是了。”

“末流官……”

死龙一时呛住，“能有何用？”

“唉……”

何渭叹了气，又抛下一只题古诗的花灯，“最不想看到巨相死而复生的，是哪一位？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罗叶二，而是——神武罗。”

“那又如何？”

死龙开时，河面咕咚咚冒着大水泡，“那青要山不知出了什么毛病，已经封山数百年，武罗一根指都伸不出来，只能派个小官敲几下边鼓，影响得了局面么？”

“封山……”

何渭似笑非笑，

“如果我告诉你，神武罗不仅没毛病，而且修为更上一层楼，青要山也没封山呢？”

“更没道理。”

死龙断然回答，“若是真如阿兄所言，神武罗不受任何掣肘，直接降临长安宰了巨相便是，何必作茧自缚画地为牢……”

“没封山是真的，掣肘也是真的。”

何渭抬望向镶嵌着漫天星月的夜空，

“因为，四百年之前，神武罗其实带着整座青要山……飞升了。”

“……”

死龙瞪大它一双浑浊的眸子，

“神武罗明明是黄帝一脉道统的……莫非她终于肯改换门庭，接受天庭的敕封了？”

谁料，何渭摇了摇，

“不是天庭。”

顿了顿，补上一句：

“比天庭更高。”

“那又是哪里？！”

死龙不可置信的语气使得水泡翻涌更加剧烈，两条紫黑龙须掀起滔滔花。

“……问问问，就知道一个劲儿地问。我要是真了解，不就说了么？单这‘飞升’两个字，都是我费了天大劲儿，磨损大半张脸皮才打听过来的秘辛，此中艰辛曲折，一言难尽咯。”

何渭没好气地跺了跺死龙的脑门，

“别晃，板凳歪了。”

“哦。”

死龙这才老实下去，继续咕噜咕噜，“但是，照阿兄你的说法，那神武罗飞升得更高，想必也离间更远……只凭一片鳞，请得动么？”

“那得看，鳞片长在哪儿。”

似乎是有些痒，何渭挠了挠脖子，这么轻轻一抓挠，便是一片刺眼的血模糊。老儿也不在乎，随便甩了甩手，芽渐渐覆盖了伤表面，但也仅仅只是表面。

龙有逆鳞，生在喉下。

何渭留给陈酒的那片鳞，根本不是什么蜕下来的旧鳞，而是真真正正、独一无二的龙王逆鳞！

“官小子有句话，我喜欢得紧。挨了揍，总得还不是？”

何渭摩挲着后脑勺，笑呵呵的，

“我拳不够硬，那就放血，放大血，请个够硬的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