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殿宇喜欢来北安里俱乐部这件事，在同行圈子里不算什么秘密。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他是少有的经常出
五国租界的武师，有一个徒弟弃武从军，做了山东省督军的副官。霍殿宇在北安里看表演、开赌盘的全部消费，都记在徒弟账上。
只是没想到，会正好碰上。
陈酒目光锋利如刀子，一只
掌紧握着面前的玻璃杯，骨节捏得发白。
霍殿宇脚步慢吞吞，径直行向预定好的座位，目光只顾黏着台上舞者的大腿。但有那么一瞬间，陈酒似乎瞧见霍殿宇那双昏昏欲睡的老眼朝这个方向微微斜了一下，心里没来由想起一句话：
鹰立如睡，虎行似病。
顶灯光突然一暗，白俄舞者依次退下舞台。
陈酒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面无表
地将目光投向了台上。
舞台上方的吊灯亮起，身着盛装的丁零出现在话筒后，雪绸质地的领
将修长冷白的脖颈衬托得仿佛披了一层月光。
一开，却是连陈酒这个百年之后的来
都耳熟能详的歌曲：
长亭外
古道边
芳
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送别》。
灯光从舞台上溢出，映照着陈酒的脸庞，半明半暗。
……
“陈酒，你在哼什么？词挺好听的。”
“《送别》，作词者李叔同，是津门。这么出名的曲子，师父你没听过？”
“好像听过。我在东北的家有会唱。”
“师父，你还有家室啊？”
“有过。”
“那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在津门的家了。师父，给家几个铜板当零花吧。”
“臭小子，滚蛋。”
……
长亭外
古道边
芳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来
来时莫徘徊
……
“师父，踢赢了夏虞武馆，下一擂你就要和霍殿宇碰上了。”
“是啊。”
“能赢么？”
“或许吧。”
“会死么？”
“或许吧。”
“……”
“既上擂台，生死自负，这是规矩。武死于武艺，本身也是一件幸事。不管结果如何，陈酒，有件事要你先答应。”
“师父你说。”
“我若战死，为我扶灵。”
……
天之涯
地之角
知
半零落
生难得是欢聚
惟有别离多
……
“师父，咋这么晚才回来，螃蟹都凉透了，白瞎了新鲜东西……”
“师父？”
“师父！！！”
……
一曲终了。
喀啦，
玻璃杯崩开几道裂纹，红茶从杯里溢出。
陈酒若无其事地松开掌，起身离开座位，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出一串声响。
“茶洒了，我去洗个手。”
……
水流声哗啦作响，镜子里映出一张淡漠的年轻脸庞，剑眉，薄唇，眼目如星。
“来了。”
陈酒平静开。
清晰的脚步声中，霍殿宇在陈酒旁边的洗手池前站定。
“十庄渡的小子居然也进了北安里，看来是找了个好金主啊。”
霍殿宇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喉咙里卡着一片铁，
“聊聊？”
“我这个不喜欢讲废话，嘴讲得再多，也弄不掉谁一块
。”
陈酒用帕子擦着手，
“你有什么话，留到擂台上当遗言便是。”
“呵呵。”
霍殿宇摇了摇，
“年轻心气高，撂几句狠话可以理解，但不懂礼节，不敬前辈，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师父就比你讲究规矩……”
呼！
话没有说完，陈酒的腰背猛地旋拧，力量顺着脊骨灌注手臂，一记披挂门的单劈手，朝霍殿宇面目直轰而去！
霍殿宇那双昏昏欲睡的眼目骤然睁开，炸开一抹
光，不退反进，竖起右肘硬挡。
手背接触到了手肘上坚硬的鹰嘴骨，却没有如期而来的碰撞。陈酒劲道一放即收，却只是虚晃一招，掌忽一翻将对方的右臂往下压，另一只手并指如剑，直戳霍殿宇喉间！
几乎同一瞬间，胸突然一痛。
霍殿宇退了两步，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多出了一个明晃晃的胸针。
“武礼开馆？还不够格。”
“……”
陈酒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扭离去。
霍殿宇活动了两下手腕，随手将胸针丢进垃圾桶，对着镜子抻了抻长衫的皱褶。
这个时候，他领忽然一松，一枚扣子“叮当”掉洗手池里，碰撞出清越的响音。
……
“仇当面，忍得辛苦了。”
表演结束之后，汽车上，薛征拍了拍陈酒的肩。
陈酒抚摸着胸，默然不语，神晦暗。
刚刚那个瞬间，其实他是慢了一小步的，所以霍殿宇能探手直接摘掉胸针，他却只来得及用少许力劲打松扣子，产生的唬效果远比实际伤害高。
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但霍殿宇在手那一刻展示出的体能完全不逊色于年青少壮，格斗经验和反应速度更是老辣莫测，用“睡虎”这个比喻再合适不过，武行牌，名副其实。
“老成啊……”
陈酒轻声自语。
“什么？”
“没什么。”
陈酒摸了摸鼻子，随问：
“澡堂里那个刺客的上，查出来了么？”
“往上只查到青红门，断了。”
薛征呵了一声，
“但青红门的主要盘位于
租界，想杀我、也敢杀我的势力就那么几个，幕后主使其实不难猜。”
“本啊。”
“最近方行事越发猖狂，不仅指使刺杀，还明目张胆地拜访了前五省联帅孙承辅、清废帝溥弈等，估计要有什么大动作……”薛征揉了揉额角。
突然一个急刹车，
胎和路面摩擦的声音刺耳。
“怎么回事？”
“两辆脚行的大车撞上了，正在吵。”刘经理伸长了脖子张望。
前方的桥上横着两辆倾倒的大车，茶叶和水果撒了一地。两拨脚夫吵得热火朝天，纷纷从车底下抽出木棍，眼瞅着就要开打。
“狗东西，你瞎？塘沽码的货也敢挡路？”
“爷爷不仅挡你丫，还揍你丫呢！”
“来啊！”
“来啊！”
薛征皱了皱眉，“绕路。”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