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当。

走了一阵，顾青忽然幽幽地道：“所以，是会消失的，对不对？”

…………

兴庆宫，花萼楼。

君臣酒宴尽欢，安禄山恭敬地告辞，他对李隆基行礼从来都是虔诚且夸张的，大唐臣子面君时其实并无双膝跪拜的礼节，大多是躬身长揖便算礼成。

可安禄山行礼却异常恭敬，对李隆基从来都是五体投地式匍匐大礼，神仿佛如朝圣般圣洁。

或许，这也是李隆基对他无比宠信的原因之一。

创下开元盛世的帝王自比千古一帝，他需要臣子这般夸张的礼节来满足他的虚荣心。

安禄山走后，花萼楼内恢复了寂静。

殿内只剩下李隆基和高力士，高力士静悄悄地站在李隆基身侧，李隆基不开，他绝不多说一个字。

酒宴之上多饮了几杯，李隆基已然微醺，单手撑着额闭目养神，眉却皱得紧紧的，显然并未睡着，而是在思考。

良久，李隆基忽然道：“高将军。”

“老在。”

“今安禄山向朕建议，送顾青去范阳随军，你如何看？”

高力士笑道：“老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尽心服侍陛下，朝堂事，朝臣事，自有陛下圣心裁断。”

李隆基沉声道：“说说无妨，朝堂事与朝臣事，天下都说得，你为何说不得？”

高力士想了想，道：“恕老直言，安禄山向陛下提此建议，恐怕没安好心，顾青若去范阳随军，应是有去无回。”

李隆基神不动，淡淡地嗯了一声。

高力士又道：“安禄山与顾青之间的仇恨，陛下早已清楚，老猜测，那两心里也清楚，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个仇是无法化解的，安禄山已对顾青动了杀心，若顾青去了范阳，安禄山有无数种方法杀掉顾青，回向陛下上一道奏疏，随便编个理由，再认个错儿，陛下难道会为了顾青而跟安禄山计较？”

李隆基又嗯了一声。

高力士笑道：“所以，要不要将顾青送去范阳，全看陛下的权衡。若陛下觉得国爵不宜轻许，欲收回爵位而不落实，那么将顾青派去范阳，顾青未婚无后，若顾青死了，他的爵位自然可以收回朝廷，不再续封。”

“若陛下觉得顾青此有用，那么便不能将他派去范阳，他若去范阳，十足十的死定了。”

李隆基沉默半晌，缓缓道：“顾青于朕有用，不可将他置于险地，但安禄山的话倒也提醒了朕，顾青太年轻，委实需要一些磨练，固守于长安城内对他没好处，他需要增广见闻，多历风雨，将心打磨得合手以后，朕才能重用他。”

“范阳就不必去了，朕再给他寻个去处。”李隆基的目光渐渐变得幽远，意味长地道：“毕竟救过朕的命，朕也希望与他能留下一段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

…………

郝东来和石大兴打架了。

这两天生八字不合，当着顾青的面争吵过无数次，而且他们争吵的起因很迷，什么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演变成激烈的争吵，但是当着顾青的面动手还是第一次。

这次的起因是青记斗倒了隆记，两位掌柜对外哭丧着脸，做足了受害者忍气吞声的样子，回到顾青府里就变得异常兴奋，好演员就是这样，台上台下截然两副面孔。

那些毒汤经常灌输什么“生不过一场戏”，对两位掌柜而言，生岂止是一场戏，那是好多场戏，赶通告似的。

青记最大的敌倒了，据说掌控瓷器行的权贵是某位皇子还是国公，他们已公然发了话，义陵县侯的店铺以后考虑转行吧，瓷器是卖不成了，敢继续卖瓷器等着被封杀吧。

世都不傻，权贵更不傻。他们之所以对义陵县侯如此绝倒不是因为砸店撕旗，顾青稍微想想就明白，他们应该是冲着自己。

天子眼前的红，跟一个不知传了几代已渐没落的县侯，两边斗起来权贵们该帮谁？

用想都知道该帮谁。对义陵侯绝只不过是他们对顾青的一种示好罢了，而且顾青相信他们接下来还会继续示好，或者直接与顾青建立，将他拉权贵的圈子。

权贵圈也需要换血，需要新鲜的血，旧的血如果不再对圈子产生益处，那么便果断排挤出去，比如义陵县侯。

两位掌柜原本是来庆功的，这次两配合得当，赚足了外的同，敌终于轰然倒下，于是两兴奋之下，拎着酒菜来顾青府上，打算来个不醉不归，顺便给自己一个鼓励的抱抱。

三坐在顾府的前堂，开始时推杯换盏，气氛无比融洽，两位掌柜多年的旧怨似乎已不翼而飞。

后来聊到这次斗倒隆记的功劳大小问题时，终于聊崩了。

论功劳，顾青当然是当之无愧的排名第一，隆记的倒下全靠他出的损主意。

但在谁是功劳排名第二的问题上，两位掌柜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郝东来说自己哭得真意切，眼泪流了半斤，东市商和百姓的同全是他的眼泪赚来的。

石大兴说他神悲切，沉默中带着屈辱和愤慨，各种绪层次分明，毫无表演痕迹，浑然天成的演技打动了观众们的心，令观众们产生了共，们才会一致对隆记诛笔伐。

于是两就这样争吵起来。

顾青忙着埋吃，嘴里塞满了油腻腻的蹄髈，正吃得嘴角流油，两位掌柜便猝不及防地动了手，又是揪发又是咬耳朵，战况一时十分残忍。

神奇的是，顾青居然没拉架，而是继续埋大吃，两位掌柜打得飞沙走石昏天黑地，旁边的顾青面不改色，专注吃喝，看起来特别像一位孤傲冷漠的绝世剑客。

两位掌柜打出了真火，脸上身上都挂了彩，最后打到没力气了，瘫坐在地上喘气。

顾青这时才打了个冗长的饱嗝儿，一边擦着嘴一边道：“两位尽兴了吗？”

二垂不语。

顾青笑道：“看来是尽兴了，既然打爽了，那就出去吧，去院子里并肩站着。”

“侯爷……”

“快去，我不说第二次。”

下一刻，两位掌柜老老实实并肩站在院子里，在顾青的命令下被迫手牵着手。

“牵手一个时辰，不许松。”顾青无视二悲怨欲绝的目光，转扬声喝道：“韩介！”

韩介嗖的一声出现。

顾青指了指两位掌柜，道：“你在此盯着他们，谁敢松手就用刀鞘狠狠揍他们的，一个时辰后才准松开。”

韩介犹豫了一下，还是抱拳领命。

画风有点古怪，三个成年男，两个手牵手，还有一个随时准备打他们的，这幅画面真是……

莫名有种冲动想把它拍成片子是肿么肥事。

看着两位掌柜牵着手垂丧气站在院子里，顾青欣慰地笑了，这才是相亲相的好团队，下次如果再打架，那就不是手牵手了，而是嘴亲嘴。

顾青走进前堂，刚才吃得有点饱，可是桌上的还剩了不少，顾青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一下。

不能费，那是对天地万物最大的不尊重。

煮熟的腿有点淡，香料放少了，顾青决定明教厨子做卤腿，顺便让厨子发挥职业的主观能动，从市场上偷偷摸摸弄点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