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酉时，稷下学里西部河流之地，有水力大纺车的展览。诸君中，倘若有感兴趣者，可自带粮，前往观看。”

“至于明，吾已托付农家携带三十驾曲辕犁，耕整稷下周边土地，有感兴趣者，明可去稷下询问具体地点。”

卓文杰视线绷直，轻唤，“匡……”

司匡抬手，直接打断。

继续说道:

“两天后，吾会再来此地，发放五百金之债券，先到先得。发放结束，可立刻签订曲辕犁、耧车以及水力大纺车的订购契约。至于流水筒之制作方法，吾已经令送至长安，不出数月，便可在天下传播，无需定制。”

与前三者相比，流水筒制作简单，根本赚不到钱。

因此，司匡才会用这个东西，向长安表达自己的诚意。

挥挥手。

两个流民抬着黑箱子，颠颠的跟上。

司匡扔下最后一句话，

“诸君请便！”

三身影向下移动，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楼梯上。

…

卓文杰、任宣冲二凝视楼梯，面庞出现了凝重之色。

而师况则重新回到了座位，重新拿起酒樽，酌酒，放松刚才产生的心理负担。

浊酒辣喉，脑清醒了。

他视线轻挪，瞥了一眼依旧坐在地上，神色惨白，呼吸紊的张柯驼。

轻蔑一笑。

一开始他也有“用运输这一条件进行谈判，进而拿到曲辕犁的廉价经营权”的愚蠢计划。

经过刚才司匡提剑宣告之后，这个念，然无存了。

皇权特许四个字，足够震慑所有商贾。

抛开其他，司匡手中掌握的流民数，就足够让其他商贾，在长安选择中，黯然失色。

任宣冲拉着卓文杰走到一个四周无的案几。

象征的斟酒后，压低了声音，

“卓兄，汝怎么看。”

卓文杰面无表，淡淡回答道，

“筹钱。”

“君这是打算购买那个所谓的债券？”

“只是把钱借出去罢了，他又不是还不起。”卓文杰坦然笑道，“别忘了，他背后站着的是陛下。如果真的如其所言，曲辕犁被朝廷给予垄断经营特权，吾这笔投资，稳赚不亏。”

任宣冲沉默片刻，“既然兄长有这个兴趣，小弟也奉陪！卓氏打算购买多少？”

卓文杰扭看了看左右。

见无注视之后，用手指蘸了蘸酒樽中的酒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个数字--“一”。

展示结束，快速擦了擦，把痕迹抹去。

任宣冲倒吸一凉气，“卓氏好大的手笔，竟然想独占二成。”

“这数字已经很少了。”卓文杰面无表，“程氏让来闹事，无非就两种用意:一为打探消息，二来恶心我卓氏。”

他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无搀扶的张柯驼，抿嘴一笑，

“如程氏所愿，目的达到了。以他们家的格，应该不会再参与‘手下败将’的聚会。因此，川蜀之地的曲辕犁经营权，没和我抢。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决定投这个数。”卓文杰又指了指刚才被擦掉文字的地方。

任宣冲若有所思地点点。

考虑到自己的况，抬，道:“敢问卓氏在临淄有多少资金？”

“此地乃大汉重城之一，资金量不少于这个数。”卓文杰没有隐瞒，笑嘻嘻地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不愧是大汉首富。”任宣冲吸一气，“吾想拜托卓氏一件事。”

“说吧，借多少。”卓文杰拿起酒樽，抿了一。

“兄长看出来了？”任宣冲苦笑。

“这么明显地暗示，我岂能不懂？不过先说好，太多，我可拿不出来。”

“不多，吾只要一百五十金！”

卓文杰皱了皱眉，没有多说。

虽然刚才揭露的财产数有水分，但，水分并不大。

任氏提出的这个数字，很可能让卓氏的资金周转不灵。

况且……自己可是只打算买一百啊。

“兄长别误会，吾除了买债券之外，还想买下曲辕犁、耧车、水力大纺车的授权。”

任宣冲急忙捧起酒樽，解释，

“一个犁的授权，就在五十金左右，后两者，恐怕也少不到哪里去。我任氏的主要经营地在关内，临淄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

“这样啊。”卓文杰哦了一声，点点，“两天后，我会令备好金饼，一同带来，君带好契约就行了。”

“多谢！

”任宣冲放下酒樽，蹭地站起来，拱手作揖。

“时候不早，小弟得去筹备资金了，且今晚、明天还要去见证效果。效果不佳，吾可不会买账。先行告辞。”

“请！”

随着任宣冲的离去，越来越多的商贾开始从这里离开。

他们都要去准备投资买债券的事了。

……

酉时。

天色昏暗，暗黄的太阳挂在正西偏北的位置，摇摇欲坠。

火红的晚霞给湛蓝的天空披上了一层彩纱。

几十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河边。

衣着秀丽，音不同的商贾们都围在一个用石块垒起来，低矮围墙外。

围墙内部是一根根进地面，支撑着内侧墙壁的木。

再往里，则是是一个体型巨大，正在“嘎吱，嘎吱”响的机器。

机器后端，是一个被水推着的子。

随着子的转动，机器上，一根根异常纤细的麻线，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生产出来。

机子旁，是数名收拾纱线的。

她们都是临淄附近，有名有姓的善于纺纱者。

见到有如此机器，激动的脸色通红。

卓文杰与任宣冲凑在一块，挤在群中，踮着脚，凝望里面的况。

师况惊呼的声音，从其身前靠近矮墙的位置传来。

……

“真的！是真的！”

“真的是纺纱机！”

“有此物，我师家焉能没落？”

“快！马上拿着我的手信去征调资金！让父亲举家族之力！快！”

……

卓文杰放下脚，叹了一气，“看来是真的了。”

任宣冲抚手而笑，“嗯。师况这虽然狂傲，但说话稳重。他这么惊慌，我还是第一见。”

“走吧，派守在这里就行，明，吾侪再来看看这玩意儿一晚上的成果。”

“善！”

这两个大商贾在家仆地护卫下，离开了围观群坐上了同一辆回去的马车。

四个机灵的家仆被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