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时代后，钱渊已经或偶尔，或刻意的见过很多名留青史的大物，也窥探见过某些隐藏在历史迷雾下的真相。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但钱渊还是很难想象这样的事实。

后世都说张经在王江泾大胜倭寇，但赵文华构陷致张经、李天宠惨死，东南倭以至于不可收拾。

谁能想得到，这幕惨剧的主谋并不是严嵩，而对准的目标也并不是手掌六省兵权的浙直总督张经。

苦苦思索后想通一切的钱渊只能心苦笑，历史，果然是个任打扮的小姑娘。

的确，严嵩不是主谋，他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赵文华接下来的叙述也证明了钱渊的猜测没有错，“严阁老自然是不希望双江阁，他们虽是同乡，但并不熟悉，一旦双江阁，就有可能和华亭合流，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事。”

钱渊强自压抑跳动的心脏，平静的转看向烛火，当年被夏言下狱，聂豹曾经写信给严嵩，但后者没有理会，两者之间的确说不上熟悉。

“不过，张半洲大胜倭寇，如果聂双江阁，严阁老也不会强烈反对……”赵文华轻声解释道：“因为聂双江品行高洁，有容之量。”

看钱渊转看过来，赵文华补充道：“华亭看似宽容大度，但实则心胸狭窄，令叔钱铮就是个例子……原本起复朝中拟定是都察院御史，结果华亭了一脚变成徽州府通判。”

钱渊不由点点，徐阶那厮睚眦必报的在整个明史中都是大名鼎鼎的，他可是知道后严嵩的下场的，家亡，上街乞讨，寄食墓舍，甚至下葬是席一裹，连棺材都没有一具。

从这个角度来说，老迈的严嵩致仕后让聂豹接任对其是最有利的，以聂豹的，很难出赶尽杀绝的事。

赵文华长叹一声，“可惜严阁老今年七十有四，聂双江也已经六十有七了。”

“华亭？”

“华亭今年刚年过半百。”赵文华摇摇，“他决不允许聂双江阁，即使是他的老师。”

钱渊皱眉苦思，就算徐阶和聂豹有隙，不希望其阁，但总的来说，对心学势力是有很大好处的。

听了钱渊的疑惑，赵文华笑了，“华亭嘉靖三十一年末阁任东阁大学士，但第二年初晋武英殿大学生，仅次于严阁老。”

钱渊听懂了这句话，一般来说，阁的时间决定了地位高低，但嘉靖是不讲规矩的，徐阶阁第二年就压倒了吕本位列次辅，那聂豹也有这种可能，毕竟从资历、功绩各个方面，他都能压倒徐阶。

这是徐阶绝对无法忍受的，他苦苦熬着只盼着能熬走或熬死严嵩，难道后还要再熬走比严嵩小七岁的聂豹。

而且聂豹名义上是徐阶的学生，两还都是心学门，徐阶不能像对待严嵩一样进行肆无忌惮的政争，否则自己的根基都会动摇。

也就是说，严嵩是顺水推舟，真正出手的是徐阶徐华亭。

钱渊眼神带着一丝黯然，了解了全部真相后，冬夜刺骨的寒色似乎穿透窗户，渗骨髓，令他浑身上下冰凉。

他相信，自己这只穿越的蝴蝶并没有改变太多，至少对那座京城并没有什么影响力，这一切应该就是历史的真相。

赵文华这封奏折送京中，严嵩、徐阶联手，聂豹、张经很难有翻身的机会，更何况在嘉靖心里，估摸着也不想看到徐阶的老师聂豹阁。

都说政治是丑陋的，是恶心的，都说踏官途，良心就被狗啃了……钱渊觉得这是至理名言。

徐阶青年时期锐气，遭贬谪出京后心大变，借助心学攀上高枝再京城，和聂豹以师生相称，但一朝事变，毫不犹豫和死敌严嵩联手。

这难道不是世间最为丑陋，最为恶心的？

钱渊突然心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也有着一心灰意冷的哀伤，自己的所作所为算不算螳臂当车呢？

就算有戚继光、俞大猷、谭伦、曹邦辅这些名将又如何，东南战局在朝中诸公眼里，只不过是政争的手段罢了。

赵文华低声道：“此事不是我能所为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一个多月前，徐华亭建言东楼兄代严阁老票拟，聂双江应该收到了消息……”

“那时候华亭已经和分宜同流合污。”钱渊面无表的接道：“所以，双江公才会将钱某赶走。”

“展才你文武兼资，屡立战功，后必为朝中栋梁之才。”赵文华劝道：“一旦卷这个漩涡，后就很难说了……华亭如若不倒，必是下届首辅首选。”

“而且我钱家和徐家本就有隙，我钱某和徐璠又有旧怨，后难免坎坷。”钱渊暗咬银牙，“双江公……”

赵文华也暗自叹息，从文士子的本来说，他极为佩服聂双江，但无奈身严党，太多的事他并无处置权。

一阵沉默后，钱渊开问：“接下来呢？”

“什么？”

“双江公、张半洲、李天宠……”

“不好说。”赵文华摇摇，“很多事都要看今上的心思，但双江公很可能就此致仕，张半洲、李天宠平调或者罢官归乡。”

“不会弃市？”

“也有可能。”赵文华犹豫了会儿，“如果锦衣卫那边没动作，张半洲有可能被弃市。”

“啪！”

一声闷响，钱渊突然一拍桌案霍然起身，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一个曾经让钱渊难以理解的疑惑终于被解开了。

前世今生钱渊都难以理解，为什么杨继盛被关在昭狱几年，最终名列张经、李天宠之后被冤杀，要知道这份名单……杨继盛和这两位实在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现在钱渊明白了，这很可能是一个易。

在这次易中，徐阶和严嵩联手抹杀王江泾大捷，冤杀张经、李天宠，聂豹辞官退隐。

徐阶稳固了他内阁次辅的地位，朝中除了严嵩之外，唯一能威胁他的只有吏部尚书李默，但吏部尚书按例是不能阁的。

在这次易中，除了赵文华捞了一笔战功之外，严党一点好处都没得，胡宗宪的功绩还要等好几年。

于是，严党提出了一个换条件。

所以，徐阶抛弃了那位已经在昭狱中被关了几年的学生杨继盛。

钱渊相信，自己的猜测不会距离事实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