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烈高悬，无一丝风，京城已是闷热不堪，京中大户纷纷去城外庄园度夏，这时候，多少羡慕位于西城的钱宅。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随园是嘉靖三十四年初建，只是略略修了个大致，后来钱渊南下，但徐渭本身就于园林一道颇有见解，再加上聘请名家，又有陶大临、潘允端等相助，如今的随园仅仅靠园林已享誉盛名了。

移栽来的大树下，今不值西苑徐渭躺在躺椅上看书，看着看着就瞌睡过去，耳边却传来叽叽喳喳的嘈杂声，睁开朦胧睡眼，又闭上了。

“文长兄，文长兄！”冼烔轻声喊了两声，转耸耸肩，“就说他肯定睡着了。”

一起来的还有孙鑨、孙铤、吴兑三，后两满大汗的去找凉茶、蒲扇来，孙鑨轻声道：“今通政司收到南京都察院御史弹劾奏章……弹劾展才！”

“什么罪名？”徐渭猛地坐了起来。

冼烔撇撇嘴，“明明醒了……”

“弹劾展才杀戮太多，有天和。”孙鑨解释道：“据说展才在临海县外拜祭阵亡护卫……”

“阵亡多少？”

在兵部做主事的吴兑叹道：“五十八。”

“五千八百枚倭寇首级为祭品。”徐渭用肯定的吻，“嘉兴长水镇、桐乡、山诸次大捷，展才均以百倍倭寇首级相祭。”

“所以，都察院弹劾展才擅杀……”

“扯淡！”徐渭大怒跳起来，“尽在耍嘴皮子，杀的是倭寇！”

“那御史是嘉靖三十二年进士，江西，原南京户部主事，今年才迁南京都察院。”孙鑨轻声道：“此弹劾展才有杀良冒功之嫌。”

徐渭愣了下，立即反应过来了，上虞大捷十前就传京中，兵部接到的捷报是，击溃寇首徐海所率八千大军，扑杀倭寇近六千。

六千加六千……都一万二了，你钱展才哪里弄来的倭寇首级？

肯定是杀良冒功！

这就是都察院御史的思维模式……自由心证嘛，反正他们都是风闻奏事。

“不可能。”徐渭摇道：“展才身为浙江巡按，又不亲自领军，杀良冒功就为了拜祭阵亡护卫？”

众都点赞同，孙铤笑道：“其实朝中重臣也都不以为然，倒是……”

“嗯？”

“据说今通政司将弹劾奏折送至内阁，展才那位……倒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

徐渭咧咧嘴，徐璠那厮是不是以为自己是长辈，钱渊就不敢揍他了？

好吧，当面不敢，亲手不敢……但随园里可不止钱展才一，几乎每个都看他徐璠不顺眼。

“倒是严东楼……”孙鑨试探问：“展才还没信来？”

“没有。”徐渭摇摇，顿了顿又摇摇，“不会。”

冼烔看的懵懵懂懂，但孙铤、吴兑毕竟年长些，都听得懂这两句对答。

徐璠对钱渊颇有微词很正常，但在公开场合，严世蕃跳出来为钱渊说话……这是不正常的。

以钱渊、徐渭为核心的随园士子，向来在严分宜、徐华亭之间保持中立，隐隐靠向以高拱为首的裕王府。

孙鑨想问的是，钱渊会不会写信给严世蕃。

徐渭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不会。

孙鑨点点，这个答复也在他预料之中，“但展才两度南下，长水镇、桐乡、山……诸战后都立即送信京，为何这次至今还……”

摇着蒲扇的吴兑苦笑道：“至今方知展才之重啊！”

众随之大笑，徐渭还不忘说上一句，“君泽，当展才都说了户部、吏部随你挑，是你非要兵部！”

“今……算算。”吴兑掐指一算，“八个来问过了，就连少司马都问了次。”

众又是一阵大笑，唯有冼烔苦着脸……今年才十八，放在后世才高三呢，实在是听不懂。

其实冼烔自小以聪慧闻名，在六科中名气也不小，但每次来随园……或多或少总会听不懂。

好心的孙鑨一边笑一边给冼烔解释，十前，上虞大捷传京中，兵部立即送至内阁，递到了嘉靖帝面前。

西苑的详其他不知道，毕竟除了内阁重臣，这些年少有朝臣能觐见嘉靖帝，但为陛下撰写青词的宠臣……徐渭当就在场。

击溃近万倭寇，斩杀六千……突闻大捷，嘉靖帝第一时间就心里生疑，这些年东南抗倭，仅有的几次胜战，多的如钱渊山大捷斩杀倭寇千余，少的如谭纶在台州杀倭数百，一下子斩杀六千？

随后，嘉靖帝的视线落到了徐渭身上。

意思很明显，钱渊那厮来信了没有？

在得知钱渊无信送京后，嘉靖帝沉思良久，将奏折留中不发，显然，这是准备和钱渊送来的消息印证。

但兵部那边就有点难受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大捷，讨不得陛下欢心也就算了，居然还被留中……要知道大捷后，上至将官升迁，下至抚恤伤亡，补充将校、新兵、军械，虽然有浙直总督挡着，但兵部也是能得上手的……里面是有油水可捞的。

偏偏兵部如今况最为复杂，杨博以总领宣大边事的名义遥领兵部尚书，兵部右侍郎空缺，左侍郎江东暂领兵部……心里苦啊。

原本消息还算隐秘，也不知道是怎么流传出来，满朝上下都知道了……上虞大捷至今尚未定论，是因为浙江巡按钱展才至今尚未有奏折京。

恰巧在兵部任职的吴兑这十就被烦得不行，谁都知道他是随园士子一员，别说同在兵部任职的同僚，好些户部、吏部的官员都来打听消息，就连暂领兵部的江东都问了两次。

冼烔目瞪呆愣了好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这消息我也听说了……那就是说，如果展才兄送来的信和捷报不符……”

徐渭笑道：“陛下就能按照展才信中所叙，看清捷报可有虚报。”

孙鑨收起折扇敲了敲冼烔的脑袋，“今可知展才之重？”

一阵闲聊后，徐渭索就让在大树下摆开桌子吃饭，天色渐暗，才放衙的钱铮踱步过来。

“叔父。”

“叔父。”

众纷纷起身行礼，钱铮在今年三月升迁通政使，这个位置说重要不重要，但说重要也重要……怎么着也算是大九卿之一呢。

今弹劾钱渊的奏折一出现，钱铮立即派送至内阁，顺便将消息告知孙铤。

“展才绝非杀良冒功之。”徐渭笑着斟了杯茶，“展才那……粘上毛比猴还，叔父不必担忧。”

但钱铮依旧眉紧锁，“萧曜，嘉靖三十二年进士，江西，先行司，次年调南京户部主事，年初迁南京都察院御史。”

说到这，钱铮顿了顿，众都安静的等着，这几句还听不出什么。

“嘉靖二十年，双江公丁忧居家，萧曜步行百余里求学，双江公怜其家贫，收其为徒。”

徐渭大为诧异，抬和钱铮对视一眼，眼中都有难解之意，他们是钱渊最信任的，都知道钱渊和聂豹的关系……其余几虽然不知，但也知道聂豹当年南下督战，召钱渊随军。

捕风捉影的弹劾，最重要的就是弹劾者的背景。

徐渭接过钱铮递来的萧曜的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