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便是不攻城，只遣去割稻，便可军中足食。邓城、谷城、宜城等县纷纷请降，钱帛亦是不缺。叔父所有者，无非是襄阳这座孤城，外加一点心罢了。”

“邓州赵璆、唐州赵璠，或还顾念一点叔翁当年的栽培提拔之恩。将士们，或还记得叔翁带他们打进襄阳，娶妻生子，安居乐业的旧，这便是叔父所据有的心了。”赵岑说道：“然恩薄脆，心易变，这世道多的是狼心狗肺、不念旧之辈，时间拖得长了，让看到叔父的虚弱，便没听话了，这心也就成了泡影。”

赵岑所说的心，可以是藩镇，也可以是朝廷。

朝廷虎皮被扒下之前，大家都很听话。得了好处的还很感激，上供不辍。

可虎皮被扒下之后，嗟叹，原来朝廷到这副地步了。

这时候心就开始流失了，但不是一下子流失的，因为的思想变化需要一个过程。但无论如何，这是个趋势，时间一长，忠心不可避免减少。这从如今上供的藩镇每年都在减少就能看得出来，朝廷在慢慢失去天下心。

小江惨败后，赵氏在山南东道的统治遭到了巨大的危机。

若不是驻守各地的刺史、军将，要么是赵氏族，要么是赵氏提拔的旧，凝聚力相对较高的话，早就分崩离析了。

赵匡凝仔细咀嚼着这番话。

赵璆、赵璠现在还听话吗？现在或许还能听，但将来呢？时间拖得越长，家就越为自己打算。世道如此，没什么对错，很正常。

“或叔父想求援于汴州。可朱全忠是什么？雄猜多疑，外宽内忌，投之乃自蹈死地。安师儒、郭璠怎么死的，叔父难道不清楚吗？”赵岑不给赵匡凝思考的时间，步步紧道。

“然全忠或可令我继续坐镇襄阳。”赵匡凝说道，气势已经没之前那么足了，看来刚才赵岑那番话终究还是起到了点作用。

其实，历史上朱全忠第一次攻山南东道，赵匡凝大败，遣使求和，表示臣服，全忠罢兵。

这一次是他的运气。因为当年朱全忠攻李克用所据之河北昭义三州，虽然葛从周率军大李嗣昭、周德威，但李克用仍在继续增兵，战事并未停歇。

魏博节度使罗弘信薨，这个向汴州臣服的重要藩镇面临着敏感的权力接。

王珂、王珙争河中帅位，王珙引汴军河中。

发生了这么多大事，朱全忠没力料理山南东道，这才让他侥幸逃过一劫。

不然的话，结局难测。

“树德亦愿兄长继续当忠义军节度使。”赵岑道。

“哦？此言当真？”赵匡凝神一振，不过还是有些犹疑。

“叔父。”赵岑察言观色，又道：“可还记得当年山南西道诸葛仲方之事？诸葛爽病死，仲保、仲方争位，树德起大兵至兴元，稳定局势，并未贪占山南西道之州县。其素来言而有信，宽厚仁德，不杀降，不杀俘，若投他，无忧也。”

赵匡凝的神活络了不少，问道：“树德言而有信，我信矣，然其到底是何打算？”

“灵武郡王遣一招抚使名裴远者，授以全权，言叔父可任忠义军节度使，领襄、郢、复三州。”赵岑道。

“什么？”赵匡凝大惊失色，道：“而今我尚有襄、郢、唐、邓、房五州在手，安只给我三州？复州亦在那个伶手中。”

“叔父。”赵岑提高了声音，道：“房州孤悬于外，早晚要降，襄州七县，而今还有几县在手？郢州空虚，怕是要被一鼓而下。另，折宗本已遣骑卒北上唐州，接洽赵璠，若赵璠主动来降，叔父还有何物可恃？”

“唐州不会降的。”赵匡凝摇了摇，道：“便是赵璠降，亦只能他一降，唐州将士不会降的。”

“便是唐州不降，叔父亦只有襄、唐、邓三州。折宗本在招降纳叛，其军已至五万，只要花费点时间，唐州未必攻不下。”赵岑道：“叔父，先叔翁留下的恩，越往后越少，此时还能卖点价钱，后面可就没要了。”

赵璠这话说得难听，但却也是实，赵匡凝又陷了两难之中。

赵岑也不催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给他思考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