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量的南洋米、东洋麦，使得传统的收租子的收益下降。

其次，投资需要现金。

再次，拿着土地抵押去借债；和将土地的使用权租出去，收取将近一半的土地售价的现金，这两者完全不同。

前者，那土地抵押出去借债，主动权在债权手里。而且，松江府工商业的投资，也没有密西西比泡沫或者南海泡沫那样“诱”的回报率，借高利贷去投资，那投资回报率得多少才能值得借高利贷投资？尤其是大顺高利贷利息如此高的况下，谁不到万不得已，敢去借贷？

后者，土地的所有权，仍旧是地主的。当地主投资失败，或者又想继续收租子的时候，将押金推给佃户，土地仍旧是自己的。

而且，松江府这边，是保护这种租佃模式的，是走官方印花契约税的。大部分况，双方也不会闲着没事违约：地主收回去啥？佃户退了啥？

绕了一圈，其实谁受损了？

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受损。

国税不高，按照正常国税缴纳的话，大明也好，大顺也罢，小农产并不容易。

税高的，还是地方的摊派，以及各种理由加派的钱。而大的地主是可以规避这些额外税费的。

既是要做社会调查，不管是真正的佃农，还是这种实际上是中农的假佃农，都需要询问询问。

刘钰心道这松江府尹，亦算是能吏了。

不管是考虑到基层民的慈幼院佃农抱养政策，还是对两种不同租佃模式的了解，都足见此既知道变通，也确实对民间有些了解。

考虑到这户佃农的家庭状况，刘钰也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询问他们关于“进粮食”的看法。

这都不用问，显而易见的事。

粮价降低，这些名为佃户、实则属于承包土地的中农，他们肯定是不满的。对他们来说，主要的收，还是种粮食、卖粮食。

而且由于他们一不需要缴税，二来押租制下，他们给田主的租子不多，所以他们最有可能赶上某年粮价飞涨而达成阶级跨越的阶层。

刘钰估摸着，若是问一句，只怕肯定是诸多不满。

明显不满的问题没问，刘钰反问了一下这里纺织的况。按照以往的习惯，摸出了一些冰糖分给家里的小孩，又差去准备些餐饭，如此平易近的做作下，这家主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说到纺织的事，这家主便道：“城里的商提供棉花，这边村子的便拿着城里商提供的棉花纺纱线。月初领多少棉，纺出多少，商收购多少。价格也是商那边定。”

“赶着农忙时候，白天做农事。晚上，村子里的便聚在一起。”

“譬如今张家、明李家。每家晚上点一次油灯，每换，谁也不吃亏。”

“若是手艺好的，亦可织布去卖。只是拙手笨，只好做些纺纱线的活。待过些子，我再租佃些地。若粮食够吃，便种些棉花。”

“如今粮价又低，棉价却高。想来再过些年，自己种棉、自己纺织，再去售卖，或能多得一些钱钞。到时候也好给孩子们多置办些土地。”

“只恐过些年，这土地或种棉、或种桑，价格又上来了。便是押租，也要多花不少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