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都走了，香炉里升出的紫烟在屋子里弥散，叫有些昏昏欲睡。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这里是机密要地，没有安装玻璃窗，而是仍旧用的厚厚的窗纸。

或许是皇帝总在这里商量一些见不得的事，哪怕明知道玻璃窗外没有，可看到透明的玻璃和炽热的阳光，心里也会不舒服。

皇帝也没有让刘钰等太久，待都走后，便让刘钰坐在一旁，笑问道：“守常啊，你此番从威海回来，和往年颇有不同。”

“今朝堂上，朕以为你又要狂骂，如同刺猬。当时有说你是‘张骞班超等祸之辈’的时候，朕还想要看看你说什么呢。实是没想到，你竟如此老实。”

今天朝堂上的一段沉默期，几乎就是因为所有都以为刘钰会选择回怼导致的。

不只是皇帝，可能今天朝会上的不少大臣，心里也是一阵纳闷。

后面说的那些话，文景汉武之类，已然是出乎皇帝所料，实在没想到刘钰还学会忍了。

刘钰心里想着田贞仪的告诫，来京之前早已经打好了稿，此时开始缓慢地酝酿了一下绪，在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神。

他自认为这种神应该是三分内疚、三分羞愧、四分无力茫然。

可毕竟他的表修炼的还没那么自然，做出的神倒像是便秘。

“陛下，臣……臣思虑之前作为，着实有几分羞愧。自当年金水桥问对时，一直到去岁，臣……”

说到这，顿了一下，诚恳无比地说道：“臣说完，还请陛下勿要见笑。”

皇帝笑道：“但说无妨。”

“是。臣之前，总以为臣的想法是对的。那时候年幼轻狂，不免觉得自己对，那别便是错；自己忠，那反对自己的便是；自己要做的事对天朝有利，别反对便是对天朝有害，那不是是什么呢？”

“只是这几年臣才想清楚，天下才俊如此之多，陛下英明神武众正盈朝，又怎么可能只有数个忠臣？”

“无非就是臣以为那是对的，反对臣的，自然也以为自己是对的。都是想为陛下分忧，只是路线不同罢了。”

“是以，臣每每思及此事，想到当初年幼的轻狂模样，便羞愧不已。那时候总觉得，我才是忠臣，你们反对你们便是臣，看我不斗斗你们……”

皇帝听到这，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笑了好久，瞥了一眼刘钰，心道果然如此，少年心，哪个不是这样走来的？

他哪知道刘钰是在这故意装中二少年的过往，不由想到自己为太子时候的一些幼稚想法，再想想转眼间自己已经四十有余，那样的子一去不返，心感叹之余，不免有一些颓丧。

追忆起当初金水桥问对时候，想着当初刘钰耍小聪明围罗刹城堡，再想到平准噶尔时候默许搞死那些黑山白山派全家……

被刘钰这么一说，皇帝颇有些完全能够理解刘钰想法的绪。

心道这么一说便是了，少年轻狂时候，总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那别岂不就是错的？

“你啊你……你可知你的问题可不止这一处。”

刘钰装作一惊，跪倒道：“请陛下指点。”

皇帝这一次倒没让刘钰直接起来，装作无意，脸上却挂着笑容道：“你那时候的问题，不是以为自己是对的、别是错的。而是你以为天下就你聪明，你能想到的办法别想不到，或者别不理解，所以有些事你做起来的时候，总会琢磨着先斩后奏。”

“你这种，朕倒是不怨你，无非便觉得：我这么做，是对社稷有利，对君上有利，先做了便是。”

“朕当时也觉得，你少年心。可如今已经不同了，封爵了，后要执掌大事的。虽说你那鲸海节度使，无可管，可你却是本朝最年轻的节度使。朕便觉得，要你再历练历练，磨砺磨砺心。”

“今你能这么说，朕心甚慰，可谓是不负朕心。”

“天下的事，哪有非黑即白？就说今在朝堂上，那些攻讦你，难道不也是因为他们内心坚定己念，认为自己是对的，所以你是错的？他们自认是忠臣，那你不就是臣了吗？”

“朕又不是昏君，朝堂上难不成总有半数臣？你能想通这一点，也不枉朕的一番苦心啊。磨砺磨砺，总有好处。”

“觉得自己聪明，没什么不对的。怕就怕觉得天底下就自己聪明，别都是笨蛋。”

这番算是敲打亦算是笼络的话，让刘钰装出一副惶恐的神，叩首道：“原来陛下早就知道了。只是……只是臣斗胆一问，臣当初如此顽劣，陛下也想到了，如何不提点一下微臣？”

皇帝大笑道：“哈哈哈……提点有何用？都有少年时，朕也曾年轻过。天下谁没有父母？难道翼国公就不提点你？只是少年时候，君、父、师说的再多，又有何用？有些事，还是要自己去想的。”

“古云：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你如今能想明白，朕之前便说一万遍，怕也没用，还得看你自己。”

说罢，皇帝想到了一句玩笑话，先让刘钰起来，随后道：“朕知你一心在东洋、南洋、海军。怕不是如今这些事都做成了，便觉得后无所谓了，反正该做的都做了，索超然物外，小小年纪便先学那老迈之辈？”

这只是一句笑话，而且一点都不好笑。刘钰呵呵地笑了两声，心道这才哪到哪？

只不过南洋之后要做的事，怕是咱们之间就没共同语言了，与其这样，不如先装几年老老实实战战兢兢。

“陛下……臣所想所忧，不论是东洋还是南洋，都是为了社稷，为了陛下。”

皇帝仍然在笑。

“朕自是知道。如果不是，朕便是再惜你的才能，也要敲打一番。朕难道连好坏忠还分不清吗？”

“以前你不愿在朝中，只想出去做事。朕也想着，你年少轻狂，在朝中又要争吵，不若外放你去做些实事。如今你既想清楚了，待南洋事一定，你便朝，在朝堂上再历练几年吧，学一些朝堂的本事。”

“你啊，只会在外面做事，却不会在朝堂做事。如今只是学会了忍，却还不够，还需得学会在朝堂中怎么做事才算可堪大用。”

这个大，说的自然是天佑殿这样的大。

皇帝不动声色地提到了南洋事一定就要让刘钰朝，这便等同于收兵权。

刘钰心里明白，却仿佛根本不在意此事一般，说道：“臣的确还是不太懂朝堂的做事办法，也的确欠缺历练。陛下慧眼，臣这几年也在想这个问题。”

“不管是臣去永宁寺，还是小站练兵，亦或是威海演海军……臣做的所有事，都是从无到有。无有掣肘，陛下无限信任，由着臣自己子来。”

“细细想来，臣竟不曾尝试过一件有反对之声的事，也不曾处置过一件非是从无到有而是纷繁复杂的事。”

“哪怕臣被陛下点为鲸海节度使，这鲸海也几乎无政事可做。若如一片荒芜，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可真正的难事，是良莠不齐中祛除杂，这等本事臣还差得远。”

这话不全是假的，而是至少六分真心。

皇帝微微点，心道的确如此啊。这些从无到有的事，你办起来朕也放心，总需有去开拓；但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