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后，琉球王又使悄悄来到天使馆，奉上金银。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刘钰依旧没收，又将之前为了麻痹萨摩藩而每天收取的白银退还，叮嘱使者后不要再来这一套了。

赵百泉看在眼中，心中百味陈杂。京城都传言刘钰好财货，如今看来这些话未必是真。

想着这一次来琉球的大大小小官员，一个个回去定要骂娘，赵百泉倒不在意。他这一次也算是立下了大功，帮着藩属国平定了外部的侵，如果琉球王真的能够跟随他们回京城，那也算是一大盛事。

“鹰娑伯实乃高洁之。看来京城的一些传闻，倒是虚言。可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笑呵呵地恭维了刘钰一句，又道：“却不知咱们何时何时归朝？”

“归朝需等些时，一来需要中山王将琉球国政处置一番，清洗一下亲倭家族。二来嘛……”刘钰笑了笑，引着赵百泉道：“赵大觉得，琉球国抵的住倭的攻打吗？”

宴会上，赵百泉也拿着官面文章规劝了琉球王一番，示意让他整饬武备，修德政，不能只靠天朝。

可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话是废话。

就算再怎么整饬武备，哪怕琉球真的练出一支青州军；哪怕琉球王真的是文武转世，德政无双，怕也难以抵挡倭国的报复。

国力差距太大。

说一些话没什么，怕的是自己把话当真，好在赵百泉并未当真。

见刘钰如此问，他沉吟半晌，开一笑，一切尽在那一声轻笑中。

“赵大，这里无，有些话我便直说了。若是倭真的再打琉球，你觉得我朝是否要如当年万历援朝一般，出兵来助琉球？”

“呃……”

这问题在赵百泉看来是无解的。

他是礼政府的郎中，藩属关系到天朝威严，按说是要打的。

可他又是反对穷兵黩武一党的，私下里认为天朝为了个穷的叮当响的琉球打仗，实在不值。

花的是百姓的汗，流的是天朝的血，为了这尺寸之地，和当年能凑出二十万大军的倭国开战？

朝中很多，其实连攻打西域也是反对的，认为劳民伤财，只要保持朝贡就好。打下来，每年还得投钱，很多觉得这图什么呢？就图一个开疆拓土的虚名？

现在刘钰主动问了赵百泉，他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道：“想来经此一事，倭知我天朝威严，后必不敢再犯。”

“我朝可使一扁舟，遣一使者往倭国，训斥倭琉球事。倭当知我天朝之强，后定不敢来。”

刘钰哼了一声，反问道：“若是倭再犯，礼政府的是准备自杀谢罪吗？赵大，有些话，你扪心自问，你自己信吗？蛮夷畏威而不怀德，要不我派一叶扁舟，送赵大去江户城，去和倭将军谈谈？”

赵百泉被噎了一句，无奈道：“便是去倭国，也是需奉天子之命。若天子有诏，令我使倭，赴汤蹈火，亦有何惧？只是如今倭已服，祸首已诛……”

“赵大，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祸首已诛？你确定祸首已诛？赵大这话，可是有违圣之言啊。”

用杀者兵也的比喻，赵百泉更没法说这话扯淡，讷讷不语，刘钰乘胜追击。

“再者，倭侵我藩属，我却只派去训斥，赵大这难道不是助长蛮夷侵我藩属？反正也没事，只不过挨几句骂而已，赵大倒真是合格的礼政府属员呀，礼数全用在别身上了。”

刷的一下，赵百泉的脸一下子羞红了，心道这能怎么办？

以义论，定是要伐倭的；可以利论，伐倭又是劳民伤财。

内心琢磨着如今这世道，礼政府的却要谈利、不读书的武德宫子弟却要谈义……这天下，真是了套了。

见赵百泉脸红无语，刘钰的语气渐渐转为了几分温暖，不再那么咄咄。

“还有琉球，欺瞒天朝这么久，后谁能保证再无此事？自万历三十七年，一百三十年间，次次欺骗，竟无知晓，亦或者有知晓而故意不报。这岂非掩耳盗铃？琉球的事，朝廷应该解决，不应该再这样了。”

赵百泉想了半天说辞，只好道：“宴会上，中山王提及当年事。自万历三十七年被倭侵占后，其心一直心向天朝。万历四十四年，倭侵台湾，琉球国亦悄悄向天朝报警。可见琉球心向天朝，只是有心无力……”

刘钰大笑不止。

“赵大啊赵大，你真是读书读傻了。琉球王说万历四十四年，德川家康遣村山秋安侵台湾，琉球预警。你好好想想，是出于对天朝的忠心？还是因为若是倭占据了台湾，琉球的中转港贸易就完蛋了赚不到钱才报知的天朝？”

“以琉球论，最好的况是什么？是天朝锁国，台湾在天朝手里。最坏的况是什么？天朝开关，台湾在倭手里。如果倭当年占据了台湾，后与天朝贸易，琉球赚什么？吃什么？喝什么？花什么？”

“本朝既已开关，如今琉球又清理了倭，后琉球贸易必不复存在。琉球的忠诚，是演给礼部、礼政府看的，为的却是贸易。”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就现在这个局势，朝廷若不控制，今天我们走了，明琉球就会派去倭国示好，以求保证贸易通畅。又会借着天朝威严，吓唬倭，保持自己独立。赵大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赵百泉是读圣贤书的，哪里懂得这里面的事？

可听刘钰说的，又实在难以反驳。刘钰说琉球万历四十四年的那次预警，也是怕丧失了中转港的地位，甚至可能是故意的造成中之间的矛盾，从而获利。听起来似乎像是一种从之恶做出的推断，可赵百泉内心实在是被刘钰说服，已然信了。

刘钰又道：“别说琉球了。当年朝鲜被倭打成什么样了？不转身就和倭国贸易？有些事，赵大坐在家中读书，是读不出来的。”

赵百泉苦笑道：“罢了，这等事我不如鹰娑伯，这赌我也不敢打。可大想怎么办？总不能复汉时郡国并行的制度吧？难道要天朝派来琉球，做相邦、三司？”

苦笑之后，笑的更苦。

“鹰娑伯其实心里也明白，本朝朝贡国，实实在在的，这几年都快被你们折腾没了。西边的一些小国，混杂不清，很多都已经早已灭国，却依旧打着朝贡的旗号前来，平定西域后，朝廷严查，处置了好多官员。蒙古各部也都成了内附，不再是朝贡国；准部已灭，回部也是天朝镇守……其实现在，也就只剩下朝鲜、琉球这几个了。”

“天朝天朝，岂能没有朝贡国？鹰娑伯开了先河，把罗刹搞成外，承认了罗刹帝位。西洋诸国纷纷外而不朝贡，这天下不成样子。总要保留几分天朝体面啊。”

“真要是郡国并行，控制藩属朝政，于礼不合。无礼，则天朝何以谓之天朝？”

刘钰不想争辩这个，反问道：“不谈这个，只说教化藩属，天朝是否有义务？琉球这些年多用和学而少用汉学，此非礼政府之责乎？”

“我只盼赵大经此一行，知道藩属到底是什么况，免得坐在家里猜测臆想。琉球教化，教化到现在，和学大兴，汉学衰，这等教化，放在英圭黎国，礼政府尚书是要引咎辞职的！”

之所以和赵百泉说这些话，因为赵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