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的内容，让瓦尔克尼尔忧心忡忡。

这封信像是一封谈判信，或者说是起义者的纲领。

如果信上只是强调华的问题，那还好，可以分而治之。

但信上的内容，却是强调荷兰在整个爪哇的政，分析的鞭辟里，连瓦尔克尼尔看的都频频点。

从为了垄断贸易、减少丁香数量从而提高价格，导致的班达岛数万的大屠杀和砍伐丁香树。

再到荷兰对爪哇强制要求纳贡、再到征收税、总督上下贪腐横行、公司员工勒索贿赂、强迫种植、垄断贸易等等。

后面则是起义提出的纲领文件，包括改革土地制度、废除税、废除达维亚的土地制度法、废除纳贡、废除贸易垄断和私贸易限制、改革村社土地制度、反对包税制等等。

单就纲领而言，似乎可不只是为华争取利益，里面并没有大肆传播民族和血统，可能是考虑到就算说了，城里的华也不会和起义者站在一边，反倒是那些受到压迫的工和村社农、隶更有动力参与起义。

看过信，再联系到土兵的复述，瓦尔克尼尔几乎第一时间确定了，这群起义的背后，有“境外的势力”参与。

但也几乎是第一时间排除了大顺在背后搞鬼的可能。

对大顺而言，如果有心下南洋，不用这么麻烦，而且也不可能提出这样的纲领，他知道大顺的朝廷，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站在荷兰的角度，以己度，大顺就算想要下南洋，那么也一定会延续荷兰的统治方式：只是让华做一等而已，剩下的纳贡、控制贸易、抓隶等，都会一脉相承。

很难想象出自己没见过、没做过的事。瓦尔克尼尔也想象不出大顺搞殖民的手段，甚至完全不可能理解什么叫朝贡体系。

以己度去想，大顺喊出这些号，那岂不是增加自己殖民统治的难度？

瓦尔克尼瓦很难想象，不抓隶、不抓工、不强迫种植、不屠杀焚烧减少产量，怎么才能赚钱？

那些起义者居然有优秀的火枪，而且训练有素……加上这些条件里还有允许自由贸易这一项，瓦尔克尼尔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些欧洲的同行，他们才是最渴望在东南亚自由贸易的……哪怕闭关且颁布了《航海条例》完全垄断贸易的英国，在东南亚也绝对是支持自由贸易的，因为他们还没垄断东南亚。

法国、英国、西班牙、葡萄牙……都有可能，他们都乐于见到荷兰在东南亚统治的崩溃。反正他们也得不到，只要起来就好。起来，他们的走私船就可以到处买香料，绕开荷兰的检查。

而大顺，是最不可能的。要么根本不管。

要管的话，大顺是此时唯一有能力赶走他们的，赶走就要维系殖民统治，怎么可能会扶植这样的纲领？

而且大顺对东南亚是否自由贸易，肯定是毫无兴趣。

自由贸易还是垄断特权，关大顺事？自由贸易也好、垄断专营也罢，不还是乖乖地来广东福建松江买茶买丝买布买瓷器买大黄？

倒是英法葡西，极有可能。

一瞬间，瓦尔克尼尔想到了英国。

英西开战了！莫非……英国想要攻占菲律宾，借此削弱荷兰在东南亚的统治，从而在击败西班牙占据菲律宾后为统治东南亚做准备？所以才借华的手，搞爪哇？

若是这样，极有可能。

一旦攻占了菲律宾，在东南亚有了落脚点，肯定希望荷兰无力统治，从而扶植当地反荷……英国一百年前就过类似的事，被荷兰杀了一批退出了东南亚，这是故技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