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坐一会儿。

徐羡却是不敢，大点的功夫就被这吃了四五根冰棍，坐上一下午便什么也剩不下了，即便徐羡舍得冰棍也怕她吃坏了肚子，以她的大嘴一嚷嚷，这买卖便彻底黄了。

离开了刘家，徐羡带着小蚕敲响了另外一家的院门，一个赤膊的少年给两开了门，可一见了徐羡就骂开了，“你这呆子还敢到我家来，看我不收拾你！”说着就拿了扫帚疙瘩朝着徐羡抽了过来。

徐羡随手接住嘿嘿的笑道：“九宝兄弟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呀，今天我可是专门来拜访张都的。”

“我爹又不认得你，赶紧得滚一边去！”九宝对徐羡十分不屑，可对小蚕却又是另一番的态度，“小蚕快进来，今天我家里炖了肥膘子还剩了些，我拿给你吃。”

没看出来，九宝这中二少年在生跟前竟还是个暖男，若是能改改沙雕子，也许真是个好选。

“多谢九宝哥，今天我跟哥哥是来拜见张都的，他可在家吗？”

屋子里面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九宝，外是哪个？来了就是客，怎得不请到屋里来。”

“爹你醒了！”九宝应了一声，又攥着拳大声的恐吓徐羡，“记得小点声，莫要扰了我睡觉，小蚕我带你去厨房吃。”

徐羡不理他径直的走到房门前，冲着屋子里面拱手作揖，“小可冒昧登门，扰了都美梦还望都恕罪。”

“不过躺了一会，老了白天睡多了晚上便睡不着了。进来吧，俺这里没那么大的规矩，早就不是什么都了，不过是个废罢了。”

徐羡掀开门帘进了屋子，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坐在矮榻之上，全身只穿一条犊鼻裤，一条裤管空的，赤的上身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疤，容貌虽然普通，可是眼中却难掩肃杀之气，那是尸山血海中淬炼出来的，即便是岁月也难侵蚀。

他抬眼看着徐羡一言不发，徐羡也是静静的回望，良久他突然大笑一声，“哈哈……好，比你那老爹有出息，阎王殿里走过一圈的就是不一样。”

“那多亏得都胆大，试了小可的鼻息脉搏让众停手，不然真要被桃树枝子抽去阎王殿了，今特来相谢。”

“这算什么胆大，俺老张见的死多了去了，杀的也多了去了，这世上若是有鬼哪还能活到今。若不是跟契丹打仗时折了本钱，今依旧这杀的买卖，呵呵……”

他说的轻松，仿佛打仗对他来说就是和街卖蒸饼一样寻常的买卖，可不就是买卖吗？在折本之前他已是挣了不菲的家业，屋子看似旧可是屋内的摆设却是不差，看着还挺眼熟很多都是徐羡家里的。

听说他在城外还有几十亩良田，光收租子就够一家老小生活，不年不节的还吃，家里一个长也是嫁了个都衣食不缺，跟那些流民比起来这子简直就是天上才有的。

“光顾着说话了，连茶水都没倒，九宝你他娘的跑哪里去了，赶紧的给客上茶！”

“都莫要让九宝忙活了，小可坐一会儿就走。对了，还有一件薄礼赠给都，等我拿来！”

徐羡起身到了院门外面拿了个东西过来，捧到张都的跟前，“请都试一下是否合适，若是尺寸不对，小可让再改。”

张都看着徐羡手中的形状奇怪的木棍，“这是个什么东西？”

“拐杖！帮着都走路用的。”

徐羡送的就是医用拐杖，在后世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现下并没有，椅也只是南北朝某石棺上的图案，生活中并无实物。

这年被截了肢怕是只能卧床不起，想要挪个身子非要搀扶不行，若是有这位张都强大的臂力倒也能拄着拐棍走路，究竟有多辛苦，看他粗了两圈的胳膊就知道了。

拐棍儿都能当腿使，拐杖那就更不用说了，徐羡只是给他示范了一下便会用了，屋子里转了两圈还不够又跑到院子里。

烈炎炎，只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张都便已是满身的大汗，面上却不见半点辛苦之色，反而是满满的兴奋，他亦步亦趋越走越快，似要将这三四年没走过的路找补回来，直到一个不慎跌倒在地。

徐羡远远的站着并不去扶，在厨房门前看呆了的九宝忙不迭的跑了过去，却被老爹一把推开，“老子还没废呢，滚远点！”

张都自己站了起来，一拐一拐的走到徐羡的跟前，脸上的兴奋之色却是不减，“这东西看着也简单，俺用了几年拐棍儿竟是想不到，这下好了以后上茅房不用九宝扶着了，嘿嘿……”

扶哪里？徐羡差点脱而出，“多亏都这几年坚持用拐棍儿走路，不然就算有这拐杖也要练上好久。”

“什么都那是老早的事了，好歹邻里街坊快二十年了，若不嫌弃就叫俺一声老叔，俺叫叫你一声贤侄。俺好久都没这么高兴了，九宝快去拿酒来，俺要跟羡哥儿喝几碗。”

他家里果真有钱不仅有还有酒，因着农业生产坏严重粮食不足，五代不许私酿只许官营，价格那叫一个贵。

徐羡没有逮着机会贪便宜，只喝了两碗就起身告辞，九宝躺在矮榻上哧溜哧溜的嘬着冰棍，“没看出来这呆子还能弄出这么好的东西，滋——真是痛快！”

老张醉眼朦胧端着酒碗，“大热天能鼓捣出冰疙瘩来还弄做出这么好使拐杖，比你这只会吃白饭的玩意儿强多了，不过读书就是读书酒量太浅。”

见徐羡碗底还剩不少酒，随手端过来一气喝了净，可转眼又了出来，瞪着九宝吼道：“你他娘的往里放了多少盐！”他又看看矮桌的对面，仿佛徐羡还坐在那里，“小子这都能面不改色气量城府也不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