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在路上还安抚他，说负荆请罪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做做样子，许诺事办完了带他们在京城好好玩。

打了一场，反倒尽释前嫌了，如果不打的话，这件事就算结束了，京兵心里的火气不会散。

牛武将现在明白谢燕来为什么这么做了。

谢燕来还说了一句话，他是他，边军是边军。

牛武将现在也明白了，他一背过，边军平安无事。

牛武将攥着手，脸涨红，还有，谢燕来还说过一句话，因为这是京城，他现在也稍微有点明白。

他忽的伸手将衣袍扯开，旁边的兵士吓了一跳。

“牛爷，你这是——”他们问，话没说完，牛武将已经向前大步走去。

兵士不问了，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早就想这样做了。”一个兵士大喊一声，将衣衫撕开。

随着他的动作，响起了一连串撕扯衣衫声，原本看着前方热闹的官员们被惊动回过身。

“你们什么？”他们喝道，“成何体统！”

牛武将大声道：“我们边军一体，我们和谢校尉一起向陛下请罪。”

说罢也不理会这些官员们，向谢燕来追去。

在他身后兵士们滚滚跟上。

脚步踏踏声让围观的民众从谢燕来身上收回视线，看到十个兵士赤上身雄赳赳而来，被吓了一跳。

“架是我们打的。”那群兵士还大声喊，“我们也来请罪。”

这些就是边军吗？真是莽夫啊。

京城的民众有心要逗弄这些乡下，再次响起呼喝声：“没有荆条啊，我们送你们几根。”“再喊两声听听——”

起哄声再次如涛扑来，比先前更大。

要让这群边军莽夫长长见识，京城可不是能让他们随意撒野的地方。

涛向身后涌去，谢燕来感觉到了，但懒得回，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无所谓。

但涛才翻起，就又停下了，谢燕来听到身后更加密集的脚步声。

“昆爷。”几个京兵抓住林昆，制止他撕扯衣袍，不让他往前再走，“你可别跟着闹，那是皇后娘娘，那是谢氏，还有太傅——”

边军那些莽汉脑简单，看到受罚便只当是受罚，他们在京城天子脚下，看多了权势争斗，那是不见血的厮杀。

谢校尉受罚这件事根本不是小事，牵涉谢家，太傅，皇后，边军博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昆自然更知道这些，但他还是甩开了兵士。

“管那么多事呢。”他吼道，“咱们跟打架打输了，家去负荆请罪，咱们在旁看热闹，昆爷我丢不起这个！”

听了这话，其他的兵士也不再犹豫纷纷扯下衣袍。

“赢了的受罚，输了的也要受罚。”他们吼道，“我等肆意妄为，惊扰民众，给陛下请罪！”

就算又多十个兵士，声音也盖不过大家，但两边没有再掀起涛。

围观的民众怔怔，从话里听出这些是京兵，先前的热闹也传遍了，都知道是边军和京兵打架。

是边军挑事，现在惩罚的也是边军这个军使谢燕来。

边军的兵士维护跟随也就罢了，怎么连京兵也——

“也不奇怪。”围观民众中有说，“他们也算是有过错吧。”

所以——

“所以什么啊，有过错的事多了，皇后可没说罚他们。”又有立刻反驳，“京兵这些多滑咱们还不清楚吗？”

有过错还胡搅蛮缠不认错，怎么可能没说罚自己来领罚？

疯了吧？

怎么回事啊？

这是什么意思啊？京兵挨了打，还这么仗义？

四周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一片嗡嗡声，但只是像水沸腾，不再是能扑打的涛。

视线也不再都凝聚在谢燕来身上，而是看向他的身后，他身后脚步声，谢燕来也不能再无视，他回看了眼。

牛武将对他握拳，喊：“谢校尉，我们一起受罚。”

“我们也一起。”林昆也对他喊。

谢燕来看着他们，皱眉道：“你们有毛病啊。”说罢不再理会转过，继续大步向前。

牛武将和林昆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哈哈一笑，昂挺胸。

嗡嗡声如同战鼓，应和着他们脚步。

“你们看啊！”

忽的有响亮的声音喊。

“那谢燕来身上！”

身上？视线再次凝聚在最前方的年轻，他赤的肌肤蒙上一层灰尘，看上去并不光洁，但并没有掩盖健美的身姿——

他有挺拔的背，宽阔的肩，窄窄的腰，肌肤虽然看上去脏兮兮，但肌结实，光下闪着光芒——

这身子，还怪好看的。

街边的们忍不住踮着脚，年轻子们则用扇子半遮脸，男子们则哼了声。

这反应好像不对？站在街边几家店铺前的老老少少忙又再次拉上声音提醒“啊——好多伤啊！”

“啊，那伤是被刀砍的吗？”

“看，那个伤还是新鲜的！”

街边的话一声又一声回在每个的耳边，让所有的视线再次凝聚到年轻身上，透过了尘土，看到了这好看的身子上果然狰狞一片。

待看清那些狰狞，不少倒吸一凉气。

“我的天啊。”齐乐云从窗差点栽下去，“他的肩是差点被劈开吗？”

用扇子半遮面的孩儿们瞪圆了眼，想看又害怕“好吓啊。”

有一个孩儿原本在后边，没兴趣看热闹，听到身上伤几个字忙挤过来，兴奋地给大家指点解说。

“那是刀伤，这伤至少半年前的。”

“新鲜的伤比这个要吓的多，皮绽开，再看左肋那边的，那是枪伤，跟刀伤不一样，看起来是不是像一朵花？枪伤比刀伤要好看。”

伤还能用好看形容？孩儿们又是好气又好笑，这个痴儿杏林世家，不过孩儿不能行医，她只能自己私下揣摩，原本也不敢让知道，免得被孩儿们嫌弃不跟她一起玩，自从当年楚园文会，孩儿们尽展示技艺后，她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我看不出好看难看。”一个孩儿叹气，按着心，怔怔看着街上大步而行的年轻，“我是从未见过，一个能受这么多伤，还能，活着。”

孩儿们都停下了嬉笑，看着那年轻，心里突然沉甸甸，忽的一个孩儿将手里捏着一朵花抛下去，似乎想要用这花挡住那年轻身上狰狞的伤。

花好巧不巧落在了年轻的肩，小小一朵什么也遮不住，但让警觉的年轻抬起。

春的斜阳笼罩在他脸上，他的双眼如同湖水，光跌碎其中，波光粼粼。

他的眼神很不友善，犀利如剑，刺窗孩儿们的心。

孩儿们一瞬间都凝滞了呼吸，街上的嘈杂都听不到了，唯有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

其实三年前，她们就见过谢燕来，那时候他也是在游街，赤上身，有挥鞭抽打，一鞭子下去身上皮开绽，但那时候只觉得吓，以及厌恶，并没有其他的念。

那时候那少年也抬起，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