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月朗星稀。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陈锋站在他个套房的阳台上，眺望天空，神游天外。

滴滴滴。

提示音响起，楼下某房间的主回来了。

陈锋拿起通讯器，“虎哥，在？”

丁虎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有事？”

“聊聊？”

“我这就过来。”

三分钟后，丁虎出现在陈锋的阳台上，翘起二郎腿，手持高脚杯，点评着，“啧啧，上尉的待遇就是好，饮料都比我的鲜。”

“虎哥你别打趣，你刚出任务了？”

陈锋发现丁虎脸上有数条红印，那是原子治疗仪刚进行度创伤修复不久留下的痕迹。

“是，土卫五的采集站下层出现塌方，设备损毁，我带了个维修小队过去。”

“你脸上这是？”

“在我们搭建设备时再次塌方了。”

陈锋微惊，“啊？有员伤亡吗？”

“牺牲了三个战友，幸好最后任务还是圆满完成了。”

陈锋沉默许久。

“虎哥，看见战友牺牲时，你难过吗？”

“为什么要难过？你都不知道那个采集站有多重要。在重大任务中捐躯是一种荣耀，我不会因为战友的牺牲悲痛，只会为他们感到骄傲。我也不希望将来自己牺牲时，别因我而出现任何心理起伏，影响到思维判断。”

“可他们不还是死了吗？你怎么这么冷血？”

丁虎稍微沉思了几秒，“我当时想救他们的。我用身体挡住了塌陷下来的冰块。但他们穿的工程甲没有星锋甲结实，他们还是死了。如果可以，我倒宁愿替他们死。我并不冷血，我只是知道不应该难过而已。”

陈锋琢磨了丁虎的话很久。

“总活得这么理，倒有点不像类，像机器。”

丁虎反问，“怎么讲？”

“我们先说说生物的定义。虎哥你知道大肠杆菌噬菌体的结构吗？”

陈锋说着，让智能助手薇薇把噬菌体的立体结构图投影出来。

丁虎以前显然没关注过如此原始的知识，这才第一次看见，顿觉津津有味。

陈锋指着噬菌体投影问道：“这像不像类初次登月时使用的登月舱？”

丁虎点，“挺像的，真是很致的生物结构，大自然不可思议。”

“你认为这到底是生物还是机械？”

丁虎想了想，“某种意义上是机械。”

陈锋再问，“但噬菌体也有dna。”

丁虎想了想，“好吧那是生物，但通过工合成，我们现在可以直接制造出噬菌体来。”

陈锋笑了笑，“所以你说的这不是个悖论吗？我们可以合成，但大自然也合成了。它到底是机械还是生命？”

丁虎给陈锋问懵了，沉默不语。

陈锋吸气，“其实我们类，也就相当于比噬菌体复杂了千万倍而已。我们的本质其实一样。”

丁虎果断否定，“可迄今为止，依然不能原子仪直接制造出类。”

陈锋说道，“但那只是现在，又过去一千年呢？你觉得可能不？”

丁虎整整思考了五分钟，“可能？”

陈锋没再回答他，只说道：“理论上，只要能点对点的制造原子，那么我们就该能点对点的从无到有的制造类。但为什么研究员放弃了这个研究，并且所有理论推断的结果都指向一个答案，那就是永远做不到，因为难度系数无限大。”

丁虎诧异着，“你还专门去看过啊？”

“对，相关文章我都看了。你猜研究员们说过难点在哪里？体的本质，不也就是各种有机分子组合堆叠而成吗？难度系数为什么无限大？”

丁虎给陈锋问懵了。

“虎哥我告诉你答案。因为我们可以复制体，但却复制不了思维，复制不了感。思维与感复杂到一定的程度，就是无限复杂的物事，甚至可以包容下整个宇宙，所以永远不可能工合成。我们能合成的身体，只是一具空的躯壳。可以在躯壳里安装芯片，让其受生物电的催动，做出看起来与真一模一样的举动，但他还真就不是一个。”

陈锋说的这个，是早在两百年前一群科学家曾经做过的研究，论文公开可查，就在初中教程里。

当然自从研究多次失败以后，政府已经叫停了这项目。

虽然项目失败，也很违背纲常伦理，但的确提供了重要的科学参考。

丁虎拧眉看着陈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朋友、兄弟、战友、亲死了，我们该难过就要难过。因为感是我们的必需品。如果没有了丰富的感，类就不再是，就是机器。我甚至认为，譬如噬菌体，又或者那些一切行为只能依照生物本能，而不能通过感判断做出违背本能的行为的动物与植物，并不算生命！”

“这些都是大自然制造的机器。大自然的机器与我们类制造的机器的区别，无非就是宇宙规则与自然联手创造的机器更密，类创造的机器还没达到那个度而已，没有本质区别。”

“唯有诞生丰富感，才代表着一个生物体脱离了机器的范畴。至于我们类，之所以是一个存活在宇宙中的重要种族，我们之所以想继续存在下去，要保存的并不是我们的体，而是所有类的思想！有思维，有感，我们才有资格将自己视为真正的文明！”

“没有了感，那我们与那些在历史长河中灭绝的珍稀动植物又有什么差异？放大到宇宙中，我们类也只不过是个可怜的灭绝了的珍稀物种，珍贵的机器而已。”

“我们之所以不肯放弃，之所以还想继续活下去，这几百年里之所以持续不断的有愿意坐上满载基因库的飞船去撞击太阳系外的侵者屏障，试图冲出去延续种族。哪怕一点希望都没有，大家还前仆后继。是因为我们的感告诉我们，我们不想完蛋！”

“哪怕是牺牲，也是潜伏在所有心底最的感，让我们愿意牺牲，而不是狗逻辑！真要严格按照逻辑，谁都不愿意死！因为生存就是最根本最底层的逻辑！我们的感一直在战胜逻辑，可为什么你们始终醒不过来？”

“虎哥，你醒醒吧！逻辑的确好用，但再完善的逻辑，也不可能完全代替感的需要。你这样，唐将军也这样，所有都这样。难道你们真的意识不到这个状况不对劲吗？”

陈锋抓住丁虎的肩膀，猛烈的摇晃着。

“你的战友刚刚牺牲了！你用命去救别也没救下来！你应该很难过才对，哪怕你坚强到不会流泪，可你至少也做出个悲伤的表给我看看啊！”

时间过去很久，仿佛静止。

陈锋几乎以为自己成功了。

可丁虎木讷的摇了摇，“我可以做出难过的表，但那依然是我理的判断，不是感催生的动作。我还是不太懂你的意思。”

陈锋扭看向属于唐天心这个基地指挥官的独栋别墅。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她也听到了。

陈锋这一番话，本来就是想说给所有听的。

只是很可惜，好像没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