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正一点一点放缓，但随着他每次用力呼吸时胸腔的抬起，又会有稍微变快。
嘴上说着只想一个
静一静，准备安静地坦然面对死亡的老，依然不肯放弃。
陈锋慢慢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轻轻出声，“爷爷，我回来了。”
老猛地别过了
。
他先是呆呆看着陈锋。
他目光里的浑浊以
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
无法言喻的笑容绽放在他这张全是皱纹，满布黑斑的脸上。
他张开了嘴，想说点什么，
中却是嗬嗬连声，似有浓痰。
他似乎已经说不了话了。
他猛的抬起了右手，往陈锋脸上伸来。
粗糙的触感如刀子般落在陈锋脸上，但他却不闪不避。
陈锋心里有很多话，可总也讲不出。
“嗬嗬！嗬！咳！呸！”
老突然坐直了身子，然后往旁边呸地吐出痰，他再回过看着陈锋。
他喉咙里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他声如洪钟，笑得如昙花绽放。
“哈！哈哈哈！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老瞪大眼睛打量他，“没骗我，他们没找个来冒充你，你和你爸看起来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老一边说，一边用手在陈锋脸上刮。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陈锋。”
“还姓陈？”
“嗯。”
“哈哈哈哈哈！”
老狂笑起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但眼眶里却猛地涌出两道止不住的泪痕。
他赶紧又抬起左手，拼命揉眼睛，“不成不成，这
玩意儿挡住眼睛了，我都看不清你了，我得多看一眼。”
陈锋在旁边坐了下来，“没事，我现在很有钱，能治，爷爷你早点好起来，回让你看个够。”
老又摇，“不用了，已经够了。自己事自己明白，我再不走，阎王爷得撂挑子不
了。没事的，反正我这辈子够了。”
陈锋不答这话。
老又问：“结婚没？有娃吗？”
“还没呢。”
“有对象吗？”
“有。”
“那你可得加把劲啊！”
“嗯啊。”
老渐渐变得更亢奋起来，再大声说道：“嗨，我问这些嘛，反正你回来啦，我下去之后跟陈家，跟你爸妈都能有个
代了。”
陈锋想说你还没到下去的时候，但此时讲这种话毫无意义。
老又来摸他的脸，“娃娃，辛苦你了。吃了很多苦吧？”
陈锋：“还……还好。”
“是爷爷对不起你，不该把你给
孙子管，不然你也不会走丢。”
“没事。我这不回来了吗。”
老：“嗯，回来得不晚，刚刚好。”
说完这句话后，老却又猛地软软躺了下去，就连刮蹭陈锋脸的手也无力垂落。
陈锋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捏住了他的手。
他有气无力的慢慢说着，却还在教训，“哭什么哭！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林指导说过，生老病死是规律，谁也逃不过。我可不怕死，只怕死得没意义。你看我现在不笑得很开心？”
“但你先哭。”
“我都快死了，哭一哭怎么了？你不一样，你这辈子还长。”
“嗯。”
老：“陈锋。”
“在。”
“其实我本来不该一见面就对你说教。但你小时候我还没来得及教你做的道理，就先被我弄丢了。我怕再不讲就来不及了。”
陈锋：“爷爷你说，我听着。”
“记住，别辜负对你好的，做做事要凭良心。你也别去恨自己的命，有些东西天注定。你看我，等了你二十年，这几分钟我就完全满足了。”
“嗯。”
“你爸是条响当当的汉子，你妈也是个响当当的
汉子。他们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你别怪他们俩没照顾你长大。”
“不怪。”
“你现在，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我老陈家只出铁汉子。我看得出你心里有事，很大的事，但一定能撑得住。就将来你不管遇到什么事，你想想我这句话。”
老又重新抬起手来，挂在陈锋的脖子上，“我要走了。”
陈锋没办法答话。
“但你真不用难过，我一点都不遗憾了。我这辈子要给你讲的话，加起来也就这么多。别的都是废话，你没听到也没关系。”
陈锋：“嗯。”
老：“真走了。”
手垂落。
心跳监测仪长声连响，显得无比刺耳。
陈锋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很久。
爷爷与他想象中的最美好的模样一模一样。
但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太短。
短到他都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失去了这种幸福。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冲出去问问贼老天这是为什么。
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种惩罚。
但他却猛的反应过来，其实世上并没有老天爷。
如果非要说有，反而是他自己。
他又想起老不可思议的豪迈与潇洒。
也不知道老是怕自己难过而装的，还是真的生来如此坚硬。
但这个问题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了。
老陈家只出铁汉子吗？
陈锋看着已经合上双目的陈墨。
他或许已经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些别看不到的东西吧。
我一定能撑得住……的吗？
外面的医生和护士们鱼贯而
。
陈锋站起身来，取下帽子，回看了众一眼，
鞠一躬，“谢谢你们。”
“陈锋！”
有一眼把他认了出来。
陈锋点，“是我。”
八天之后，陈锋悄然回了汉州。
他这次川蜀一行，除了卢薇之外并未通知过任何。
在这几天时间里，知
的卢薇时不时的给他打个电话，看起来是想问问他况，随便聊聊天。
陈锋知道她的目的，大约是想开导自己。
其实他个觉得无此必要，有这样潇洒豪迈的爷爷，他想难过都难过不起来。
下葬之后，他本打算等到5月26号之后，等下次回现实了再回汉州，在这边多呆些天，每天散散步，就当是放松心，为这次行动备战。
不过汉州那边出了点小变故，5月22号这天，他终究还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