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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坚，你看我这身衣服合适不合适？我才去附近福记百货商店买来的，老板说这种面料是什么法兰西的确良！”

石玉凤站在试衣镜前面，穿着一袭新买的式唐装左顾右盼，还时不时扭扭身子，用手扯扯唐装下端衣襟。

石志坚斜靠在墙上一只手托着下：“老姐你貌美如花穿什么都很靓！”

“切，什么貌美如花，一点都不真诚！”

石玉凤白了细佬一眼，用手把腰间部位抹平整，吸气收敛自己略感突兀的小肚腩，“倘若你肯拿出哄家聂姑娘的本领，我也不会这么的毫无感觉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清楚----不说，就看某自不自觉。”石玉凤说完，自认新衣还不错，瘸着腿就去给宝儿梳理发扎辫子。

宝儿抱着那只心的洋娃娃，也给洋娃娃扎辫子。

石志坚又等了半天，忍不住催促，“好了没有？又不是去回娘家！”

“怎么会不是回娘家？对于我讲，石硖尾就是我娘家！”

正在涂红的石玉凤甩过，掷地有声。

……

在去石硖尾的路上，石志坚有意把从臭鱼明中知道的石硖尾近况告诉老姐石玉凤，却又怕臭鱼明夸大其词，再说，回去看看是一件高兴的事儿，不能因为自己胡猜测就扫了老姐心。

于是石志坚就忍着没说，反而告诉老姐石玉凤今晚自己会参加一个很特别的庆功宴，会有很多大明星露面，问石玉凤要不要跟自己一块儿过去。

石玉凤忙着收拾车上装着的各种礼品，嘴里说：“这是大虾叔要的虎骨牌跌打酒。他腰不好，上次离开的时候说这个牌子的好，一擦就能顶上好几天！”

“这个是庆林嫂要的广发洋行的花露水。说这种牌子的不但很香，还能止痒。”

“至于这个却是刘三哥要的拨鼓。他家娃娃三岁了，买个拨鼓送他也算一个。”

“还有朱三婆要的西药阿莫西林。她家那个衰仔道友明要死不活，整天躺在床上吊着命，听说这种西药可以消炎！”

“对了，阿坚，你刚才说咩呀？”石玉凤打包着那些大大小小礼品，抬问石志坚道。

石志坚翻了翻白眼，“我说晚上有个庆功会，邵氏电影公司举办的，在邵氏影城，你想不想去？”

“废话！去看大明星我当然钟意了！”石玉凤兴奋的差点跳起来，幸亏车内比较矮。

“你这家伙，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个好消息！能去影城看大明星，听起来就够威风！对了，有没有我钟意的陈宝珠？我一定要向她要签名！”

石玉凤是大明星陈宝珠的死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和陈宝珠见个面，问她要一张签名照。

“应该有吧，她也是邵氏的，今晚过去就知！”

“哇，我好兴奋啊！”石玉凤一把将宝儿搂在怀里，“宝儿，今晚你老妈就要见到偶像了，你开不开心？”

宝儿就嘻嘻笑着，“我也开心，要是你给我买汉堡包，我会更开心！”

石玉凤手指杵了一下宝儿脑瓜，“中国吃什么汉堡包？鬼佬发明的没一个好东西！一个馒夹根香肠就要两块钱，要命啊！等回去老妈我给你包包子吃，大馅儿的！”

石玉凤难得高兴，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穿的漂漂亮亮去见偶像。这身衣服却是不行的，回石硖尾省亲还可以，参加那么大的宴会一定会给细佬丢，要不，花钱买一件新衣服？

一想到要花钱，石玉凤就是一阵疼。

……

石硖尾，贫民窟。

当石志坚开车带着老姐石玉凤回到石硖尾的时候，还没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五辆大型消防车停靠在大楼中央，石硖尾的穷们全都提着水桶，排着长龙等着向这些火烛鬼买水。

买水的队伍很长很长，从楼下面盘蜒而上绕着大楼一圈又一圈。

十几名身穿消防制服的火烛鬼正嘻嘻哈哈地拿了水龙对准买水者的水桶，脸盆，灌着水。

激水打着旋儿，水质混黄，也不知道是池塘水，还是从什么地方抽来的井水。

当一个火烛鬼显然是这帮的目，尖嘴猴腮招风耳，懒洋洋地躺在一个很大的躺椅上，手里拿了警帽，反放在肚皮上，让买水的往里面放钱。

“一桶水五毛钱，童叟无欺，大家自觉排队！”

“不要挤也不要抢，有份！”

“您走好！”

“下一位！”

一个衣服上补着补丁的瘦提着大水桶上来，火烛鬼拿了水龙给她的桶中灌水。

很快水桶灌满水，瘦就来到招风耳身边，从怀里掏出皱的五毛钱，有些舍不得地放进敞着的警帽内。

瘦给了钱，提了水桶正要走。

“慢着！”招风耳忽然伸出腿拦住了她，“数目不对吧？”

瘦一愣：“什么不对？”

“我说你买水的钱数目不对。”招风耳乜斜着眼儿说道，“你给我五毛钱，买一桶水，可是你这装水的木桶却要比一般的要高出几分！”

说着话，只见招风耳从躺椅上站起来，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卷尺，进水桶量了量高度，“你瞧瞧，足足多出来三公分！”

瘦一脸慌张。

“呐，我做买卖一向都很公道的，多出来的水算你两毫子，怎么样，够意思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另外，我真的没钱了！”瘦忙赔礼道歉。

“没钱？做咩呀？学提这么大水桶？！”招风耳说着话，双手卡着腰间警带，伸出脚踩着水桶边缘，慢吞吞地将水桶微微倾斜，里面的水哗啦啦流出来，流淌到地面上！

所有瞪大眼看着这一幕，在他们心目中宝贵至极的饮水，却被招风耳一点都不在乎地糟蹋掉。

等流到一定程度，招风耳这才松开脚，再看那水桶却是浅了几分。

“做呢，一定要诚实！要是我让你占了便宜，怎么对得起大家？现在好了，价格公道，份量也公道！”

招风耳说完扭看向石硖尾众，

石硖尾众也看着他，眼睛中充满怒火。

这帮火烛鬼最喜欢趁火打劫，石硖尾没水吃，他们就漫天要价，随便抽一些河水井水来糊弄他们，尤其这个领的，最是可恶！

招风耳见这么多瞪着自己丝毫不惧，反倒腆着肚子用手指着众鼻子，呵斥：“怎么不鼓掌？你们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死了爹妈，还是死了儿子？”

众不语，盯着他看。

“呐，你们不要不知好歹！你们没水吃，只有我载了五大水车来救你们，要是老子把这些水拉回去，你们全部完蛋！”

“狗东西，不要再在这里胡说八道！”猛地刘三哥站了出来，“你拉水过来还不是想要赚钱？”

“是啊，随便拉点水就吸我们的血，简直太气了！”大虾叔也站了出来。

这么多天积累的怒火终于被点燃。

招风耳笑了，面对这帮穷鬼他有信心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