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明白，那位周首领之所以把他们换下去，显然是觉得他们不足以挡住叛军的进攻……

“赶紧下去！”

有黑虎贼们在杀敌之余纷纷提醒催促。

听到这话，别说一众县军新卒们面红耳赤，就连石原、陈贵、杨敢、贺丰等县军的捕们，亦感觉面上无光。

大敌当前，他县军却被换了下去，换上了黑虎贼，这说明什么？

但在犹豫了一下后，石原等还是决定遵守命令，尽管他们觉得那周虎小看了他县军。

“……下去吧。”

带着几分犹豫，石原对附近的县卒下达了命令。

与方才的庆幸与欢喜不同，一县卒低着，默默走向城墙内侧的石阶，同时，他们神色复杂地看着一名名手持盾牌的黑虎贼，从他们身边快速经过，以弥补他们撤离后的空缺。

“你不下去歇息么？”

许柏看了一眼依旧留在城墙上的同伴石原，脸上带着几分调侃。

然而此刻的石原却没有心与许柏玩笑，沉着脸说道：“我还力充沛！……黑虎贼可以为县军看护身侧，我也可以为黑虎贼看护身侧。”

“死要面子。”

许柏轻笑着摇了摇。

他很清楚这名同伴，既然对方说了不下城墙，那么就算找几个把他架下去，他还是会爬上来的。

而事实上，像石原这样的县卒还有不少，其中除了陈贵、杨敢、贺丰等捕是碍于身份与颜面不好下去，其余还有大概七八十名县卒违背了命令。

“为何不下去？下去！”

黑虎贼小目刘屠冷着脸质问这些县卒。

没想到却有回答道：“回禀伯长，城上、城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城墙被叛军攻，我等即使躲在城内亦难以幸免，与其躲在城内担惊受怕，我等宁可留在城墙……”

刘屠听到微微色变，不悦骂道：“你他娘的……你认为我黑虎众守不住城墙？”

“不！”那名县卒摇说道：“我只是希望无有遗憾与怨恨！……即使最终被叛军攻城墙。”

“……”

刘屠微微动容，惊讶问道：“你不怕死么？”

那名县卒回答道：“怕！……但我更怕稀里糊涂的死！曾经阳安，我就因为畏惧，稀里糊涂成为了败军之卒，只能带着家仓皇逃离，还得我老母死于途中，我不想让我、让我的家再经历类似的事。”

“说很好。”刘屠点了点，带着几分敬意问道：“县卒，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县卒挺直了胸膛，正色回答道：“前阳安县县卒，唐洪！”

“很好！”

刘屠满意地点点，旋即正色说道：“我很欣赏你的觉悟，但大首领的命令不容违背……”

那名为唐洪的县卒正要说话，此时刘屠却扯下上的黑巾，朝前者丢了过去，中笑着说道：“带上它，你就可以暂时作为我黑虎众的弟兄，留在城墙上，与我等共进共退！”

“荣幸之至！”

那唐洪稍一犹豫，旋即立刻将那块黑巾包裹在额，成为第一个穿着县卒服饰却戴黑巾的。

继他之后，其余想要留在城墙上的县卒们，亦纷纷效仿。

远远看到这有趣的一幕，许柏不怀好意地看向作为县衙捕的同伴石原。

仿佛是猜到了许柏的心思，石原黑着脸抢先说道：“我不会带的，叫周虎拿我问罪就是了！”

许柏忍俊不禁，正要再逗石原两句，却忽然听城墙远处传来陈陌的喊声：“叛军已至一里之地，所有准备接敌！……搬送盾牌的兄弟会弟兄，加紧将盾牌送至每一个手中！……”

一时间，无比紧张的气氛笼罩城墙，让许柏亦顾不上与石原玩笑，手持刚刚手的木盾，一脸严肃地盯着城外即将靠近的叛军。

“这才是今的关键之战……”他喃喃说道。

“唔。”

从一名搬运盾牌的兄弟会员手中接过一块木盾，石原亦神色严肃地目视城外，中沉声说道：“他说，他从未真正输过，这次也必然能赢。……希望他确实有这个把握。”

“谁？谁说的？”许柏纳闷地转。

“……”

石原一言不发，就好似没有听到似的。

见此许柏便不再追问，全神贯注盯着城外的叛军，没想到此时他耳边却忽然听到一个名。

“周虎。”

“……”

许柏转看了一眼石原，却见后者紧闭双唇、一脸严肃，就仿佛方才那个名并不是从他嘴里蹦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