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忖了一下后，宋赞正色对纪武派来的护卫说道：“你回去告诉纪武，我这边很快就有突，叫他再坚持一阵子。……当然，倘若他那边有机会，他大可抢去城的功劳。”

“……是。”

纪武的护卫表古怪地看了一眼宋赞，抱拳离开了。

见此，宋赞便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昆阳南城墙。

在他所见，昆阳南城墙上守卒林立，但他很清楚，远处城墙上的守卒，至少有一半以上不堪一击，简直就跟丝毫未经训练的平民似的，空有一腔勇气，但毫无厮杀经验，别说几乎挡不住他麾下的将士，每当陈朗麾下的弓弩手发动齐，这群‘民兵’基本上都是死伤一二百。

他心中猜测，可能是见局势危机，因此昆阳县便将城内的百姓派了上来，协助守城。

这种守卒，自然谈不上什么威胁，真正的阻碍，还是那群裹黑巾的黑巾之卒。

可问题就在于，那群实力与乌合之众无异的民兵，凭借数、不牺伤亡，强行挡住了他麾下将士的进攻，为那群黑巾卒争取了宝贵的喘息机会。

他当然也想过趁机发动强攻，可问题是，那群黑巾卒就在城墙上喘息，只要战况稍有不妙，这群就立刻接替城墙上的民兵，堵死防守上的漏，再次将他麾下的将士退。

宋赞尝试了两次，除了杀死了许多民兵，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这个昆阳县，简直……

宋赞皱着眉，恶狠狠地从鼻子里出一气，旋即厉声喝道：“进攻！继续进攻！看对面到底能死多少！”

在他的命令下，他麾下的长沙军士卒们再次加紧进攻。

而此时放眼南城墙上，遍地都是尸体，观衣着打扮，这些尸体几乎都是兄弟会的成员。

陈才、张奉、马弘等一边带领兄弟会的成员奋力抵挡叛军的进攻，一边指挥另一部分兄弟会的成员从城墙上搬运尸体，可即便如此，城墙上仍就躺着至少数百具尸体。

至于兄弟会成员在这半个时辰内的总阵亡数，那更是触目惊心地超过两千，比城外仍在进攻的宋赞麾下叛军士卒的总数还要多。

毫不夸张地说，这些兄弟会成员在城墙上的平均存活时间，仅仅只有三十息。

但这些的牺牲是值得的，至少他们的牺牲，给黑虎贼的老卒们换来了宝贵的喘息机会，而只要这些黑虎贼老卒仍有体力，城外的叛军就很难一鼓作气攻城池——至少以城外叛军目前的士气与斗志来说，基本上是办不到了。

“敌、敌军又攻上来了！”

伴随着一名兄弟会成员带着惊恐的喊声，附近众多的兄弟会成员面色苍白地握紧了手中的长矛与盾牌。

这些长矛与盾牌，在短短半个时辰内不知易手几回，只要先前的持有者一死，它们就会被给后续的兄弟会成员，让后者带着它们登上城墙，参与防守。

“母、母亲……”

一名年轻的兄弟会成员，死死握着长矛与盾牌，眼眶微红，喃喃低语着。

若仔细观瞧，不难发现他整个都在颤抖。

这并不丢，在兄弟会成员死伤两千余后，这个时候被派上这段仿佛会吃的城墙，去抵抗那群比豺狼虎豹还要凶猛的叛军士卒，对于一名年近弱冠的年轻而言，怎么可能不畏惧？

好在黑虎贼的老卒们并非全部退到城墙内侧歇息着，在赵虞的命令下，城墙上仅剩的三四百黑虎贼，分作两批换歇息，保证任何时候都有一半的黑虎贼老卒协助那些兄弟会成员一起防守——否则，那可能真的就是一面倒的屠杀了。

在这些兄弟会成员当中，许柏注意到了身边那名喃喃低呼母亲的年轻，气喘吁吁的他，鼓舞、激励着这名看上去有些胆怯的年轻：“小子，别担心，城外的叛军，他们的锐气也已耗尽，只是强撑着罢了。你无需想着杀敌，你只需用手中的长矛迫使那些叛卒退后，倘若那些叛卒不退反进，你用木盾抵挡即可，我黑虎众会将其击毙……”

类似的一幕幕，发生在南城墙上的每一个角落，几乎每一个区域，都有黑虎贼在耐心地教导这些兄弟会的成员。

这也难怪，毕竟迄今为止兄弟会成员超过两千的伤亡，都是为了给他们黑虎众争取喘气的机会，哪怕是黑虎众们一个个桀骜不驯，也至于对这些的牺牲视若无睹——谁还没有几分感恩之心呢？

当然，迄今为止被派上城墙的兄弟会成员，也并非全部都已丧命，其中也有一部分侥幸的，或者说天赋异禀的，硬生生在这场残酷的守城战中活了下来。

这些，接受了黑虎贼老卒们的教导，在这场恶战中迅速成长，虽然个实力短时间内未见得有什么提高，但至少可以逐渐做到从容镇定，而能做到这一点，事实上就已经可以视为老卒了。

“铛铛——”

“铛——”

“啊——”

在一阵阵惨叫声与金戈相击之声中，南城墙上再次发了激烈的厮杀。

期间，不断有兄弟会的成员被叛军的长矛刺中，运气好的，还能捂着伤后退；而运气不好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杀死自己的叛卒，然而带着无尽的遗憾与眷恋咽气。

但这些由于死伤而出现的防守空档，立刻就有补上，亦或是黑虎贼，亦或同样是兄弟会的成员。

“啪——”

“啪。”

而在兄弟会成员出现死伤的同时，也不断有叛军士卒从长梯、从墙垛上摔下，摔在底下的群中，成为默默无闻的一具死尸。

殷红的鲜血，非但在城墙上淌得遍地都是，还染红了城墙的外侧墙壁，一刺鼻的血腥味，弥漫着整段城墙，令作呕。

哪怕是在城门楼附近，亦是如此。

毕竟城外的叛军也知道，城门楼附近肯定是昆阳的主将，最起码是这段城墙的指挥将领。

想想也知道，他们并不会放松对城门楼位置的进攻。

只见此刻的城门楼附近，县令刘毗与县丞李煦已经不在那里，只有带着虎面面具，双手拄剑而立的赵虞。

从旁，还有静、牛横，以及一县卒、黑虎贼、以及兄弟会的成员。

说起来，赵虞手中那柄剑，可不是装装样子的。

片刻之前，当城外的叛军在城门楼附近再次发起攻势时，赵虞亦领着静、牛横以及在场不同身份的守卒，亲自参与厮杀，以至于他此刻拄立的那柄剑，上面还有鲜血。

不得不说，看着黑虎贼的首领周虎拄着一柄淌血的剑镇定地站在城门楼，无惧城外叛军的弩矢，城墙上的守卒们，不分县卒、黑虎贼，亦或是兄弟会成员，皆士气大振。

“箭、箭袭！”

城门楼附近，有一名县卒惊呼道。

话音刚落，就见赵虞单手一挥，沉声喝道：“所有注意规避！”

而与此同时，体魄魁梧的牛横一手一个持着两块盾牌，站在赵虞面前，挡下了所有向赵虞的箭矢。

在旁，同样带着虎面面具的静，亦凭借手中的木盾，毫发无损。

在两块木盾中间的缝隙瞄了一眼，见危机已经解除，牛横这才垂下双手，骂骂咧咧地说道：“他娘的，一个劲地朝这边，欺负咱这边没有弓弩手，有本事来攻！老子一盾一个，把都给他锤到肚子里去！”

听着牛横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