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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身胭脂味，脖颈间红唇印记清晰可见，脸色迷离的赵钧在进雅间的瞬间便收敛起了脸上色。

“大当家的，据小桃红所说，昨夜之时，有数十进一楼对街客间，至今未出。

老鸨子下了严令，她们不敢嚼舌根。”

对于相貌堂堂，家资颇丰，读过几年书能拽文嚼字的赵钧勾搭风尘子的本事，岳岩还是有些信心的。

“看来郡守大是早有准备啊，你不用在这里陪我了，城里手少，你去帮忙吧。”

赵钧点了点，转身离去。

岳岩关上窗户，窗外的靡靡之音被隔绝在外，屋内顿时清净了不少。

“弥氏，郦王，世家，賊匪，皇帝，百姓，夜鹞子，蛮族，土蕃，真，山……”

一个个名字在岳岩脑海中浮现，一条条丝线将这些名字连接在一起，丝线繁多，织如麻。

透过现象看本质是科学道理，岳岩前世做过几年公务员，不敢说谙其道，也算是略懂一二。

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方势力，都能左右一些事，当每一个名字都在用功时，这个天下就完蛋了。

一条条丝线穿结合着每一个名字，或是合纵连横，或是针锋相对，或是可敌可友，或是模糊不清。

最高明的棋手和官吏都擅长心算，这一点岳岩如今正在努力。

前世有庞大的网络数据库为支撑，很多事不需要大脑去考量，一个软件，一组数据就能将想要的东西尽善尽美的体现出来。

而今，一切都需要自己如履薄冰的算计。

与强敌博弈，每一步都需要慎重再慎重，落子无悔，一子不慎便可能命丧九泉。

“弥氏，郦王，匪盟，如今便是夜鹞子的敌。贾氏，百姓，可为同盟。土蕃，京师，蛮族等如今还未有集，可暂放一侧远观。”

揉了揉眉心，岳岩感觉脑袋发沉，毕竟年岁还小，心智未全，脑力尚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心算。

稍稍回神的岳岩突然想到了以前自己看书时随手写下的一段评语。

“戏台上的老将军，背后满了旗子，每一面都是他的功勋。

当旗子尽落，将军埋骨。”

岳岩很是赞同。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我岳岩对于朱国来说，应该算是非忠非佞吧。”

忠也罢，佞也好，岳岩都只想好好过完这辈子，至少，在垂垂老朽时不至于老泪纵横追忆往昔，懊悔逝去。

“算算时间，明天余履就该回来了，如果能得到一吏之位，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对于弥杰，岳岩有自信可以将他拉到谈判桌上过招，做过官员的他多少清楚一些官员的秉。只要利益足够，诚意足够，两者又无私仇，最多不过是弥笼这个家生子命的问题上可能会被狮子大开。

这都不是问题。

只要吏皮加身，一切都可以谈。

“两年前，我在你最穷困潦倒时给予支持，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想起那个差点被父母卖掉，满脸冻疮的倔强少年，岳岩便感觉这世间犹有希望。

时间转，夜幕低沉。

整条百花巷中声鼎沸，车流不息，又以北阳楼和虹倌楼为最，豪客往来不绝，娇笑声不绝于耳。

岳岩听的无聊，便在房间书架上随便抽了一本书开始研读，自然不是什么《红梅集》之类的，而是用来装点门面和提高格调的士著作。

往，不是外出劫掠就是在铺屠猪宰狗，偶有闲暇时间才能拜读这个世界的书籍，岳岩觉得书中内容与前世古代时期各个朝代宣扬的文学大同小异。

毕竟只要是封建社会，皇帝就没得选。

诸子百家，总有契合皇帝需求的一家。

好在这个世界不独独是独尊儒术。

“敬上殿堂三千言，敢教天下无饥民。真是......”岳岩觉得这句话和某位所说的民不加赋而国用饶有异曲同工之扯淡。比之纸上谈兵，夸夸其谈，言之无物，还要无知。

治国之道，从来都不是几句话便可以概括得了的。

“吱呀~”

一名虹倌楼的秀美清倌轻轻推门而，微微屈膝盈盈朝着岳岩施了一个蹲礼。

“官，小玉来伺候您。”

正在批判与自我批判，看书如痴如醉的岳岩被这位清倌一打搅，顿时便没了看书的兴致，“说吧，是谁让你来的。”

他并没有翻什么牌子，相信赵钧等也没胆子敢给大当家的找清倌来陪伴，毕竟凡是夜鹞子中，皆知岳岩的秉，不近色，至少现在这个年纪是。

楼中老鸨子也被赵钧特意吩咐过，岳岩觉得，应是贾甲无疑。

毕竟，这虹倌楼背后靠山，就是贾氏。

果不其然，清倌小玉朱唇轻启，娓娓道是县尉大吩咐，不敢推辞。

岳岩也就不为难她，只是让她陪自己看书，下棋，轻酌小酒。

对面，北阳楼后院二楼雅间。

弥尺很满意剩余四家粮店大掌柜的态度，但这还不够。

“辛娘，带四位大掌柜去前院，今夜没有十万担粮食着落，谁都不许离开这北阳楼内半步！”

间外，弥氏老供奉兼仆从袖子里摸出一根掌长的纸筒，拉下了纸筒末端的引线，顷刻间，一抹光亮直冲云霄。

北阳楼前后左右四周对街房屋内，顿时有数百名披甲佩剑悍卒鱼贯而出，不出片刻便将整座北阳楼包围的水泄不通。

只准进，不准出。

雅间之内，弥尺轻摇酒盅，喃喃自语。

“北阳郡此地，地乃我弥氏之地，民乃我弥氏之民，天子不管，我弥氏得管啊。”

夜，暗如墨。

从京师帝都通往北阳郡治所宛县的官道之上，有十余骑正在官道一侧进食歇马，其中一腰挂酒囊，鞍系酒壶，胡子拉碴。

“余大哥，大当家这就当官了？”一个长着一张倒三角眼，整张脸看起来却丝毫没有凶煞之相的壮汉朝着正在仰喝酒的余履喊了一嗓子。

余履收起酒囊，摇了摇，“备盗副尉而已，从吏罢了。而且，狗的虽然给了咱们任命文书，可文书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良二字，大当家的如今可是贱籍啊！”

怎么才两年，当初那个倔强的让他这个老油条都觉得有些心疼的小少年就成了一个让他厌恶的呢。

弯弯肠子一点不输那些读书。

“狗的肯定是在报复大当家的当初一刀砍了他爹娘。”

一想到大当家的和主管宛县抬籍事宜的县令弥杰的如今关系，余履就有些大。

“算了，让大当家的自己心吧，他总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