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下蔡城内却灯火通明，声鼎沸。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且说，宰相吕好问傍晚便亲自渡河来劳军，但因为担忧金军尚有大骑军在北，动向不明，所以当并未大肆宴饮，以犒赏军士。不过到了晚间，几位行在文员却不免禀难移，再度相聚一堂，借着赵鼎赵大牧的府邸就势小酌一杯，以作压惊。

“韩良臣今设伏斩将，居功第一，智勇威武堪比古之名将，勋劳之重，足以加节度使了吧？”众刚刚饮下第一杯贺胜之酒，还未及私酌，御史中丞张浚张德远便迫不及待开了。

“张太尉也须不差，”昔张浚生死之，眼下的寿州知州，马上恐怕还有往上爬的赵鼎赵元镇即刻应声不及。“他身上本有观察使职衔，此番临危不，指挥若定，再加上之前孤军戍卫下蔡之功，也足以加节度使。”

“好了二位。”吕好问可能是这半年来第一次展颜微笑。“事到如今，京东两路官吏清空，连岳飞、张荣之流都成镇抚使，有建节之实无建节之名了，韩张两位有拥立之功的御营大将今之后又如何呢？此事本是顺理成章，无须多论。”

张赵二齐齐起身谢罪，又自罚一杯，方才坐下。

而二既坐，吕相公却又主动说了下去：“依我看，当务之急，乃是战后行在去向……总不能真如汪枢相所言，留在寿州不走了吧？而今临过河前，吏部林茂南（林杞）又问我此事，我也是一时为难。”

出乎意料，吕好问以下，张、赵、林三个地位最高的文官居然无一呼应，反而齐齐噤。

肯定是要噤的！

今歪打正着在赵官家身前讨了个好彩的小林学士对吕好问愈发不屑起来，虽说大家愿意捧着你当这个八公山行在的首领，以此来防备李相公，打压汪枢相，可在这种大事上面，却都是各有主见的……其中，赵鼎赵大牧身为寿州知州，不得官家就留在寿州呢，那样他这个当权差遣寿州的小官，岂不是一跃而成开封府尹一般的物？

至于小林学士自己，他之前就想的清楚，自己根基浅薄，唯独兄弟颇多，还都在淮南一带做过官的，脉俱在此处，那若能留在淮南，有自家兄弟子侄在内许多的帮助，岂不是能在官家身前彻底立足稳妥？

所以，他小林学士也是暗暗赞同留在寿州的。

至于张浚，根本不用说话，小林学士都知道这厮是在作何想……无外乎是要以官家心意为主，而官家未表态和授意他之前，这厮是一句话都不愿意露底的。

而就在小林学士胡思想之际，这边眼瞅着气氛不佳，张浚张宪台早已经在私底下踩了一脚身旁胡吃海塞的小兄弟、中书舍胡寅。

“可惜，没有捉到那金国四太子完颜兀术！”胡明仲被踩了之后，即刻放下手中食，开说。“否则必然可以拿来换回二圣……”

“……”

“……”

“我……金军虽败，犹有战力，更兼北面尚有两部大军可做接应，没法冒险追击也是无奈之事。”张浚半才回过神来，却是无奈至极，赶紧圆场。“便是金军大寨也都要拆了不理会，尸首、伤员也要明运过河去安置，何谈捉什么金兀术？”

“说起来，尚不知此战伤亡与斩获如何？”赵鼎也慌忙问及他事。

“据在下所知，此战轻伤者反而不多，倒是重伤残废者与战死者占了多数，加起来得有两千之众……至于斩获，大约也是类似，不过颇多真、奚、契丹之属。”胡明仲微微一想，即刻回复。“而汉儿军颇多降服，也有一千之数，这是白间官家亲自询问点验的。”

“以一换一，端是大胜！”吕好问欣慰而叹。

“莫忘了还有之前贸然渡河被剪除的两个猛安，这一战其实前后打掉金军四个完整猛安！”张浚也捻须而叹。“而且不比北面梁山泊那次图谋设计、借地利以多围少，今此战堪称虎拔牙，韩良臣委实名将！”

“岳飞张荣也非平白无能之。”胡寅复又正色相对。

“不错！”小林学士终于接了一句嘴。

“都是官家有识之明。”吕好问继续打了个哈哈，却又忽然想起一事。“且说……官家今一整都在忙什么？明仲如何又有空闲来此？”

宰相问及官家去向，身为禁中近臣的胡明仲自然不敢怠慢，当即起身正色相告：“回禀吕相公，今上午战罢，杨沂中回转，官家便亲自上马巡视战场，检视伤亡、斩获之事；午后落前复又亲自坐镇金军大营，一面监督拆营，一面当众收拾了营中缴获的战马、盔甲、金银绸缎，然后于目前当众分与各部……”

“怎么分的？”

“官家自取其三，余下者再十分，韩世忠部得其五，张俊部得其三，王德、傅庆得其一，杨沂中、呼延通、乔仲福、张景四将再得其一……”

“分的倒也合，只是乔仲福、张景居然与杨沂中、呼延通共取，而非与王夜叉、傅庆同列，看来官家还是把当直属这三千军士的话当真了？”吕好问一时蹙眉。

“应该是此意。”

“但还是有些不妥。”吕好问缓缓颔首，复又捻须摇。“官家不该先取其三的……这倒不是说张韩王等将会为此事而对官家生分，却是说在这些外将眼中，这先取的三岂不是从根本上还要便宜了杨沂中、呼延通、乔仲福、张景诸将？而从今功劳上来公平讲，御前几将到底是远不如张韩二位的。”言至此处，吕相公微微一顿，方才继续言道。“而若一直如往那般和光同尘倒也罢了，既然细细计较，你三我四，这三分便显得尴尬了。依我看，武臣那边的分派，官家有个大略即可，没必要牵扯过、过细……”

“吕相公误会了。”胡明仲待吕好问说完，便立即严肃以对。“须知，营中缴获也是分类别的，官家今在营中先取的三分，皆是布帛、铜钱之属，乃是给重伤残废与战死者用作抚恤、安置的，根本未曾过河，便先按照之前点算的伤亡分布悉心分给了诸将，让他们先做保管，军中上下无不服。而韩良臣率先大营，却是先把营中存的两千多匹战马尽数取了，官家先时只做不知，后来再分时又提及此事，乃是将战马折算了两分，如此一来，接下来的分拨，张韩两位皆无话可说。”

“原来如此。”吕相公略显尴尬，连连颔首。“事如此曲折，官家又自有决断，倒是我这老朽之又多想了。不瞒诸位，今见诸君辅佐官家有此大胜，国家或许有喘息之机，老朽几乎想要请辞……”

闻得此言，众赶紧齐齐起身安慰……这个说吕相公在行在总揽朝事，此战也是居功至伟，兵事上的作为居然隐隐超过了李公相；那个说国家尚在风雨飘摇之中，一次大胜不过提振心时期，距离安稳还远，吕相公当此国难之时，不可轻易弃了国家和官家；便是素来有城府的小林学士最后都恳切称赞，尽说吕相公在八公山这三四月的辛苦。

很显然，这几位行在要员还是老样子，既希望吕相公继续这么糊涂下去，又希望他继续官运亨通，为大家遮风挡雨……最好能糊里糊涂一直做到公相，再陪着官家兴复两河，重铸江山。

这样的话，到时候自己几个年轻的、资历浅的，说不得还能在李公相那遮天蔽的气焰下，跟着做个正经相公呢！

不过，其中胡寅胡明仲却还是个愣青，等众好不容易劝住吕相公，酒席中气氛变得你好我好大家好之后，这厮却又继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