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空置，那完颜银术可有了从容退却道路，却为何要轻易西走？若臣是银术可，自然可以了邓州，掠了南阳再走！甚至回身借着骑兵之利寻得一战，能胜则胜，不能胜再走也不迟吧？反正，我们也追不上。”

众循声望去，却见到是御营都统制王渊，也是各自沉默……很显然，这里大部分对王渊政治上不信任，可在军事上对此还是有些信任的。

而片刻之后，吕好问面沉如水，张欲言，却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而一怔：“银术可是谁，不是尼楚赫吗？”

赵官家跟刘子羽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不妙。

“好教吕相公知道，下官这几收拢蔡州各处义军告身文书，却是顺势问清楚了一些事……”王渊赶紧回报。“那尼楚赫乃是音讹传，来正是生擒了辽国天祚帝、奚王霞末，并参与太原一战的的金国宗室大将银术可！而下官今思索，要不要整理出一个金正经的译名册子，以正视听呢！”

吕好问登时一惊。

“管他金术可、银术可！”赵官家忽然出言。“我军自有数万之众屯于前方，难道还怕了他吗？至于邓州南阳那里，却也只能尽事听天命了……反正朕已经派出班直，去告诉韩世忠与王德此事了，他们身为宿将，自有判断。”

“官家如此妥当安排，倒是臣多想了。”王渊听得不妙，赶紧俯首以对。

“不错，你安心做你的翻译册子便是一个功劳！”赵官家愈发没好气起来。

“是该早些告知韩世忠与王德。”就在这时，一旁许久没开，但有过跟金军贵直接流的宇文虚中忽然出。“因为完颜银术可此非比寻常，他善用骑兵，常有意外之举……辽国天祚帝、奚王霞末，有说是完颜娄室擒获的，这固然没错，可实际上，自金起兵以来，银术可常为娄室下属、副将，二经常搭配作战，所以细细究来，天祚帝与霞末其实皆是被银术可奔袭所擒，其也堪称名将。至于太原一战，此更是随娄室尽坏西军主力二十万，其部也堪称战力不俗。故臣以为，按照此过往经历，既然已经没了后顾之忧，说不得根本不会去看邓州，反而会轻骑往蔡州来窥行在虚实也说不定！还请官家早做防备！”

其余几位相公还有张浚，都各自一慌。

见此形状，盘腿坐在那里的赵玖微微一叹，却是反过来正色相询：“宇文相公，你只知道银术可活捉了天祚帝与奚王霞末，也知道银术可太原一战功劳极大，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活捉那二的吗？又是怎么打的太原一战？”

“臣……”

“朕这半年来感军事艰辛，所以常常与士卒共餐谈，却是知道了不少东西。”赵玖缓缓言道。“天祚帝与霞末如出一辙，皆是闻得银术可引轻兵奔袭而来，便孤身而走，而且是一个弃城、一个弃军而逃，结果都被银术可事先派出的绕后小锐轻松擒拿。至于太原之战，却是往援兵马被身后中枢迫，分多路向前，却又互不统属、且前后进度不一，所以被他与完颜娄室从容绕着太原城一一拔除……你听明白了吗？”

宇文虚中低不语，显然是听明白了，但其他几位相公却也显然是没听明白。

“官家，还是速速发金牌召韩世忠、王德归城下妥当一些。”等官家一住嘴，吕好问便恳切相对。

“或许可往南面光州稍作躲避。”许景衡也紧张万分。

见此形，赵官家实在是不耐，却是长长的呼了一气，然后呼啦一下掀开了一侧棋盘，露出了藏在下面的甲链。

院中瞬间愕然无声，一时只有花树摇曳，光影错，外加满地黑白棋子点缀于绿地之上，若不是有个敢杀的天子在发脾气，还真有点春盛景之态。

“非要朕将难听的话说出来吗？！”

赵官家带着一气闷站起身来，却是拽着那片甲链在廊下负手而行，然后忽然回身，厉声相对。“你们以为你们真知兵吗？！你们若知兵，何至于太原败成那个样子？！何至于有靖康之耻？！朕早知道银术可或许将至，几乎就要着甲了，之所以强做无事，只是忽然想起来，城中还有你们这些大惊小怪之！若是强行着甲，反而会让你们慌！今的事，朕跟你们说明白了！城防自有呼延通去处置，你们不要涉！这些军务上的事，你们如果能装聋作哑，便是天下之福！”

“臣惶恐，不堪为相，请辞……”

“请什么辞？”赵玖愈发大怒，却是将甲链掷到地上。“金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来，此时受点委屈便要请辞……你们委屈，朕不委屈？每次作战，朕都要又哄着前面，又哄着后面，一会忧心前面的军士被军官截了粮饷，一会又要防着后面你们手，一会要提醒前面军士不要以朕的安危为念，一会又要想着你们说什么话是不是暗藏意……你们以为这个官家是朕想当的吗？！朕也想请辞，你们准不准？！”

吕好问以下，皆肃立不语，唯一一个武官王渊脆已经跪下了。

“好了，这事就是这样了。”就好像气忽然撒完了一般，赵官家也忽然恢复了正常，却是微微抬手相对。“按照银术可此过往行事来看，朕觉得他十之八九要来，但愈是如此，愈不能惊惶……否则便是正中此下怀。因为这一战，有两个关键，一个是千万不能被此名吓到，弃坚城而走；另一个便是千万不能以什么行在稳妥之论，匆忙召集韩世忠、王德来此，以防被围城打援！”

吕好问等无法，面面相觑之下，只能压下心中忐忑之意，俯首称命。

而诸位相公一走，包括御史中丞张浚和御营都统制王渊也只能顾忌身份各自散去，一时只剩小林学士与刘参军了……小林学士是玉堂学士，本属近臣，而刘以兵部职方司的差遣最近留用官家身侧，成为新晋近侍，参赞御前军事，简称刘参军，也是尽皆知的事。

“官家辛苦……”一走，刘子羽便俯首感叹，但言语中不免小心了一些。

“无妨，有用便可，朕都习惯了。”赵官家无奈坐回廊下，看着满地棋子也是摇不止。“彦修之前还有话没问出来，何妨讲来？”

“还有两问，其中一个官家却是比谁都清楚……臣刚刚正是要问完颜银术可此过往经历与本事，以此来提醒官家。”

赵玖恍然点，然后与一旁的冯益一起捡拾起了地上棋子。

“不过，臣确实还有最后一问。”刘子羽眼见着官家俯身捡拾，有心帮忙，却因为冯益也在，却又不好同列，只能低捡起那片甲链，然后尴尬站在一侧，继续出言。

“说来无妨。”赵玖会意停手。

“臣敢问官家，官家心里面是觉得这个时候是该与完颜银术可作战呢，还是不该与他作战？”刘子羽小心相询。

“什么意思？”赵玖微微蹙眉。“完颜银术可出现在此处，难道是朕说了算吗？”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问官家心中态度……”刘子羽瞥了眼立在一侧失态的小林学士，稍显犹豫，但还是问出了。“是不是觉得有仗打，有完颜银术可在此，反而痛快了一些，最起码有事可做？”

赵玖怔了一怔，却是不由失笑：“你觉得朕该痛快吗？或者朕反问你一句，刘卿，你觉得这个时候该和完颜银术可作战吗？”

“臣觉得不应该。”刘子羽脆答道。“臣素知敌我虚实，如今行在立足不稳，军队杂芜，制度不立，实在不是作战的好时候……”

“但你以为朕心中期待战事，以为朕自淮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