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都要死光了！”

张遇也冷笑不止，却一时没有说话。

“哥哥，你莫不是被那句‘称孤道寡’给糊弄住了吧？”黎大隐忽然想起什么，正色相询。

“若被他们糊弄住，今也就不找你来了。”张遇瞥了对方一眼，连连摇。“自家知道自家事，俺如何有那个贵种的命？还不是被金围住，一路被驱赶着到了这里吗？”

黎大隐这才松了气，复又解释了一二：“不是兄弟多心，实在是如今受制于，只觉得心里发虚……”

“不必多言了。”张遇复又摇道。“叫你过来，不过让你想个法子，既能跟真有代，又能尽量存下一些兵马……其实哥哥跟你一样，在金这里好像被拿刀架在脖子上一般，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一战，不指望有什么赏赐和前途，只求平安熬到战后，到时候手里还能存个几千兵马，咱们兄弟便好寻个偏僻角落，快活几年！”

黎大隐连连点，便起身拱手称命，然后离帐而去……他是木匠出身，后来被抓了壮丁，在东京城守城时便是砲手，之前又守过滑州，城防上的事是一把好手。

而眼见着黎大隐去忙活，张遇也不多言，稍作准备，便卸了甲胄，也不顾冬寒冷，直接光着膀子，只拎着匕首出帐而去，却又号令部属将那些上午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一棍汉’，还有‘新兵’一起驱赶出来，准备继续扩充他的部队。

但很显然，和张遇、黎大隐一样，经历过今这场惨烈的攻城战后，这支特殊的部队里，有不少对战争的前景，最起码是他们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的前景，产生了质疑和动摇。

“你说什么？”

一阵沉默之后，午后阳光下，光着膀子，露出胸前一朵纹身红花的张遇翻身坐到了营寨高处的栏杆上，然后对着第一个出声的中年民夫失笑质问。“不让你们做一棍汉了，你们还不乐意？”

“太尉。”这个明显是被推举出来的中年赶紧朝着张遇伏地叩首，小心解释。“太尉给脸面抬举，俺们自然感激……”

“都监。”张遇摆弄着手中匕首，不以为意的更正了对方。“刚刚四太子升俺做了河南兵马都监……哪来的什么太尉？”

“是，都监！”中年继续叩首。“都监给脸面抬举，俺们自然感激，可俺们并非兵士，多是商、农，既不会用刀，也不会用剑，更不会杀，上了阵岂不是白白送命？白白送命倒也罢了，就怕还会误了战事，耽误了都监在金那里的前途。”

张遇闻言微微抬眉，似乎在思索什么。

而眼见此此状，栅栏内的群似乎是得到了某种鼓励一般，而在又一群的推举之下，复有一出列，却赫然是已经升为补充兵，今扛着云梯出发，然后又活着回来的一个年轻。

和地上那看似小心，其实游刃有余的中年不同，这年轻明显畏缩一时，但还是勉强伏地叩首：“都监，我们……俺们其实也想回去做民夫……今扛着云梯出去，一队一百个，只活着回来八十多，还有十几个是中了箭负了伤的，这样下去，只一块木板，根本活不下来。而若是民夫，眼瞅着城上官军反而会抬手放过不少。”

张遇扭看了眼耀眼的太阳，又摸了摸胸上纹身，方才回颔首：“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也都是实话……上阵嘛，官军自然先紧着兵士放箭，而从农、商转过去做兵士呢，也确实不会杀，便是真扛着云梯上了城，也不过是被官军一刀子砍下来的命。”

下方二连连叩首，连带着身后两大群看到希望的一起下跪叩首。

“但也没办法啊。”张遇忽然大声叹气。“你们若一开始是军士，会杀不就行了？再不济是匠，不用上阵，还能吃好喝好……可你们偏偏只是农与商！这个世道，农和商有个鸟用？”

下方二还要出言，张遇却又忽然严肃起来：“我有个法子，可让你们速成军士，上阵再不畏缩，说不得还能立下功劳，做成军官呢……这两个带的，一起围起来！”

下方二面面相觑，而顷刻之间，便有数十甲士左右出列，将这两个首领团团围住，显然是轻车熟路，而与此同时，外围众却也纷纷仓皇后退，但很快便也有甲士从后方隐隐兜住。

“起来！”张遇没有在意这些，而是朝着身前二抬手喝道。

二手腿俱抖，那名年轻还伸手搀扶了中年一把，方才一起勉力起身。

“报上姓名。”张遇眯眼喝问不止，却又陡然拔出了匕首，阳光下匕首锋芒毕露。“年轻汉子叫什么？那装腔作势的中年汉子又叫什么？都是什么籍贯？做什么的？”

“俺是郑州士，是个城内开店的，引出生时稍肥了些，便被取名唤做马肥。”中年汉子颤抖相对。“都监务必饶恕则个。”

“周镔，镔铁之镔……汝州。”年轻也惊惶一时。“本是个读书。”

张遇点了点，忽然将手中匕首掷到二身前，甲士中间，然后似笑非笑，开说出了一段随意的话来：“读书也罢，商也好，都无所谓了，待会俺吹个哨，你二便开始相斗，却只能活一个下来……这样的话，胜的便算是会杀了，便可升一级，一棍汉变补充兵，补充兵变正经军士，正经军士还能升做甲士，输的那个，在这个世道注定没鸟用的，不如早死！”

周围俱皆骇然，而张遇却是在栅栏上忽然吹了个哨。

被围着的二循声本能相对而视，而几乎就是二视线相的那一瞬间，其中的年轻，也就是汝州周镔了，却是忽然抓起地上匕首，中年商马肥见状，转身便欲逃跑。

说时迟，那时快，周镔见马肥逃窜，只往前奋力一铲，便将对方从脚下铲，然后再起身一扑，便又将对方扑倒，最后便是一戳，就将这匕首直接戳这马肥脖颈之上。

那马肥趴在地上，只是挣扎了几下便也没了动作，唯独其既死，脖子上的血却还溅不止，将那周镔半张脸半个胸膛都染得血红，偏偏这周镔又不敢轻易起身，只能一边哭泣，一边任由血水抛洒。

这番景，看的上方张遇都鼓掌笑了：“你这汉子动作虽然稀疏，却下手极快，今阵上杀过了吧？而今根本摸不到官军的边，必然是逃窜时杀了自己吧？”

那满身是血的周镔茫然抬，却喏喏不敢言。

“无妨，无妨。”坐在栅栏上的张遇愈发摇失笑不止。“这个世道……在东京的时候，俺跟一个叫王善的统制合不来，那鸟厮出身河东，仗着兵马多，常常欺负俺，但这厮有一句常说的话却说得极好，俺也记得清楚……他说啊，天下大，正是贫富、贵贱重定的时候！秀才，你记住了，自今起，读书便要被咱们这些刺字的贼配军给踩到脚底下了！而你今既开了个好，俺就例给你个甲士待遇，匕首也与你，再让给你身上刺个花，定个出身！从此以后，你也是世中的上等了！”

周镔依旧茫然，却被周围甲士给直接拽走了。

而周镔既走，张遇居高临下，继续去看这些早已经骇然失色的一棍汉与补充兵，却已经无敢与之对视了。

“这两拨鸟，既然站出来，便一个都跑不了，让他们两两相对，分出胜负……至于其余，拿尺子量一量，高大一些的，力气壮些的，再编出来三千，不够就去遣跟后营说，让后营去周边村镇去取些来。”张遇说完这话，便直接跃下栅栏，宛如无事一般，光着膀子回军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