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是不战而胜。”

李光愈发愕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停了片刻，方才反问：“正是因为这些子战事有惊无险，所以贤弟才以为南阳城有惊无险？”

当然是如此！

万俟卨心中暗叫一声，但面上却凛然相对：“非也！下官以为南阳能守，不在于这些城防锋，而在于官家一直忍到现在都未发砲！这是何等隐忍？又是何等从容？官家坚定至此，上下一心随之，大宋国运必定再兴！而金军便是再强横，又如何能动南阳分毫？”

此番言语，声音极大，虽是在食堂角落，光线又昏暗，却还是引的不少用餐的官吏和食堂本来执勤的内侍瞩目。

对此，李光明显怔了一怔，等左右等不再来看，方才捻须低声相对：“其实也不瞒贤弟，愚兄今寻你来，其实并不是忧虑城防，而正是为官家此番隐忍……你说，如甬道、大车、飞桥等物，本可飞砲石制之，城内新式砲车大小不一、数量极多，堪称齐备，可官家宁可发城中锐搏于城下，也不愿如此，图的是什么？”

“必然是有所图，但图的是什么，在下就实在是不知了。”万俟卨昂然摇。

“愚兄其实也不在意官家和陈尚书有什么别的心思。”李光幽幽一叹，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担忧。“只是忧心官家……”

万俟卨心中明悟，脸上却显得疑惑起来：“李兄到底何意？”

“之前殿上议论，先以南阳坚城疲敝金军，待金军力竭，周围放松，便使张景出援军隔白河支援以分敌势，然后官家再趁机南下襄阳，让金军进退两难，迫其自退，对否？”李光继续压低声音，严肃相对。“但官家如此留有余地，会不会届时犯了脾气，不愿走了，只说要在城中与完颜兀术耗到底？”

万俟卨心中也有如此担忧，因为赵官家这几在城上的表现真就让忍不住如此做想。

不过，万俟元忠毕竟万俟元忠，一念至此，他果然是坚定摇：“若李兄寻在下是疑虑此事，那在下便也直言相告好了，我在城上随侍官家，看的清楚，官家近作为，非是徒劳与金军主帅置气，更有一番完备思量与决断在彼处，真要到了关键之时，我以为官家绝不会一意孤行的！”

李光闻得此言，倒是一时释然，便谢过对方，而万俟卨也赶紧推辞不及。

就这样，二说到此处，饭菜早已经冰凉，却又取来热水直接泡开，大约一起用了晚饭，便相互告辞了。

而不提万俟卨见说话，见鬼说鬼话，轻易敷衍了一番，然后回去休息。只说另一边，殿中侍御史李光李泰发听了对方言语，微微振作，便自带着热水壶回到住处，先泡了脚，然后便早早上床，但其上床之后却辗转反侧，难以睡。中间取书来读，也只觉混沌一片。

毕竟嘛，刚刚万俟卨一番姿态，看似姿态严明，其实只是空话与敷衍而已，所以，李光虽然一时得了安慰，但内心处的疑虑却从未被打消。实际上，现在这位李御史满脑子依然还是南阳安好，而赵官家却犯浑误事，以至于大局崩坏的念。

这不是近才冒出来的念，而是围城前便和林杞等友讨论，并接了远在东南的恩相李纲书信提醒后起的念，只是如今林杞等多被发怒的赵官家与吕颐浩驱赶到了襄阳，然后城池被围，书信断绝，城中只有李光一名李纲派系重臣，又眼见着赵官家近来姿态乖戾，心中着实忧惧，这才不得已与他讨论的。

然而，李御史躺在榻上，想来想去，一面忧思不断，一面却又难以想通……别看他今对万俟卨说的是担忧官家不去襄阳，但其实，官家真不去襄阳，真就在南阳耗着，在他看来，也不是不行。

毕竟，身为拥有监察权的殿中侍御史，李光很清楚眼下南阳的况，物资充分，城防留有余地，众想到没想到的，赵官家和陈规这个兵部尚书都有准备……譬如说，李光之前也算是参与了东京围城的靖康老臣了，但他实在是没想到赵官家居然妥当到事先在城内挖了蓄水池以储存石炭？

更不要说这种早早支开多余居民，将城池实际上变成一个大军营的做派了。

而这几，眼见着金花样百出的攻城手段屡屡受制，他这个御史有时候竟然会觉得，哪怕城墙全没了，靠着城内这些军坊，南阳似乎也能与金军耗下去！而大宋也绝不会再重复靖康之耻，再度陷亡国之危！

没错，哪怕是李光现在都隐隐觉得，只要这么耗下去，哪怕东京和长社全都没了，金又来了几万援兵，却也迟早会被酷暑、伤亡给弄得疲惫不堪，最后狼狈而走。

或者说，适才对上万俟卨，李光当然是要根据政治立场做出表达，但从心底而言，他这些子已经隐隐对眼下这位年轻的官家有几分服气的，也对局势没那么悲观……只是，身为一个老臣，而且是典型的儒臣，他对赵官家如此脱离官僚行事，多少有些本能畏惧罢了。

而正是出于这种矛盾心理，才会被万俟卨给轻易糊弄开。

实际上，不只是李光心思矛盾，就在李光住处对面，早已经熄灯的一间房内，望着黑的房顶，万俟卨居然也在一连串胡思想之后与李光不谋而合了——他现在也觉得和东京相比，南阳绝对可守；而与二圣相较，赵官家也绝对是可以倚仗的一个官家。

不然以他的为，之前就不会随从这位官家留在南阳赌这一把了。

而且，和儒臣姿态明显、派系分明的正君子兼大臣风姿的李光不同，万俟卨的念就更通达了，在什么都敢想的此看来，之前东京失守，酿成靖康之变，二圣其实系重大。

其中，太上道君皇帝（宋徽宗）胆怯无能，遇敌便走，先丢大军于河北，复传位南狩动摇军心心；而渊圣（宋钦宗）却是典型的随风倒，今听这个，明又听那个，金军来到城下软弱不堪，金军一走又心存侥幸，强行冒险……最后致使局面大坏！

而无论如何，今南阳城中的这位官家虽然一开始明显因为初登大宝，有些慌，但等到金去年那次南下侵略后，对方还是迅速做出决断，然后有效吸取了二圣教训的：

一来以身作则，坚决抗金，绝不提任何媾和之论；

二则立场坚定，用也好，做事也罢，都算是有始有终，孩视他的李纲李伯纪，明显不信任他的宗泽宗汝霖，有些无能的吕好问，毛病多多的韩世忠，基本上都能不计前嫌，做到一任到底！

至于之前许景衡那番新旧党政的风波，彼时虽然尚未仕，但万俟卨后来听说完始末之后，居然觉得这位官家其实是有几分圣君姿态的。

甚至，现在看来，这位官家没有负这些臣子，而这些臣子单个拎出来，也绝没有负赵官家的心思，但从结果而言，却好像还是这些负了赵官家一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是时运？还是之前靖康之变后国家实际灭亡，朝堂实际流离带来的余波未平？又或是纯粹金国此时势大？

说起来，那南方的庭湖的钟相，乃是一个公认的反贼，都知道他要造反，但此时居然没有反，俨然算是没有负了赵官家，倒是显得匪夷所思起来。

就这样，万俟卨心思诡谲，毫无立场，从心自私角度得出一番奇怪结论后，思维发散不停，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才睡着。

而翌上午，他却是被一阵呼啸之声给陡然惊醒的，却是赶紧爬起，狼狈穿衣，再出去探查况。

出的门来，迎面撞上同样的慌张的李光，二方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