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有评价‘炼狱’的。

“有所居，有所食，先生为何还以为是炼狱呢？”

四太子神微妙，继续询问。

“希望只靠老天，自然是炼狱。”

安奇生神色平静，淡然回答。

万阳界是他所见过，固化最为严重的世界，久浮界，间道都远远无法与其相比。

古往今来三千万年，包括他这具身躯在内，任何都有着‘王侯圣皇’的血脉。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此界寻常翻身的最大途径，就是‘天赋异禀’。

否则，终归是摸爬滚打于俗世之中。

修士太高，太低，两者差距大到，修士战殃及池鱼，凡都只会叹息一句命不好。

而东洲的修士何其之多？

“曾几何时，我问过一长者，说世道如此，可是圣皇们希望的吗？”

天鼎帝带着一缕回忆，陷沉思：

“那长者说，活着，已然很不易了，如今之东洲，之九州，族鼎盛的背后，是先贤如山的尸骨......”

“此话说的不错。”

安奇生点点。

万阳界三千万年，但自第一代天尊练出真形直至九境皆成，方才奠定了族真正的霸主地位。

可在那之前，怀胎久，稀少，且有着漫长成长期的族，始终是最底层。

万阳界均怀胎四年半，且，降生之时孱弱无比，懵懂无知，除却生有宿慧之外，绝大多数的，长到十六方才算是成年。

且，如果不修行，仍然手无缚之力。

比之生而不凡，数量又更大的其他异族，是并无优势的。

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当然不是温良恭谦让，历代先贤尸骨堆积如山，的确不假。

万阳界如此，间道如此，哪怕是久浮界，玄星，仍然如此。

“然后呢？”

见天鼎帝沉思不语，安奇生似乎也有些好奇。

“然后，我说，孕五载，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临池学书到长大成，需要二十年！如此艰难的长成，为的仅仅是活着吗？”

天鼎帝长长一叹：

“活着，从不仅仅只是为了活着，也不应该是为了修士而活着......”

“那个长者，就是你所杀的离体圣地长老吧？”

安奇生若有所思。

天鼎帝本是离天圣地千年前的第一真传，天资绝世，当时横推同代无敌手，是有希望成为离天圣地下一任掌教的。

没有理解他为什么会叛逃。

此时，他却有些理解了，这天鼎帝是个‘异类’，修士之中的异类。

无怪乎直到如今，天鼎帝都被很多修士认为是疯魔，癫狂，走火魔之。

“那是我爹他师尊。”

四太子瞟了一眼面无表的天鼎帝，眼神中带着一丝疲累：“杀师叛教，真的值得吗？”

“有呼风唤雨，享尽荣华富贵，且有寿元千载，有贫病迫，尝遍间冷暖，却只有数十之寿.......”

天鼎帝长身而起，负手眺望远天：“天生万物不偏不倚，无有高下，他们，又凭什么将分为三六九等？

历代先贤的尸骨之上站着的，是一群邪魔，他们如同一硕大无朋的虫子，在啃食着族的血，吞吃着无数的希望......

这，是比异族侵更大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