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在凛冽的寒风中升上半空，曹师雄、曹师利没有集结兵马从岢岚城里杀出，而家属队伍经过一夜的跋山涉水，也刚刚通过桃花冲。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桃花冲是管涔山南段山里不多见的一处险地，除了南北向有颇为陡峭的地形隆起，北侧也有一道被汇黄河的溪沟割开，形成一条大裂谷阻断马通行——基本上，徐怀他们只要盯住桃花冲，不让敌骑从那里从容通过，曹师雄想要派拦截西逃的家属队伍，就只能从楼烦县西南的谷道多绕行上百里路。

而南面山道积雪也厚，即便是骑兵在这时候多绕行上百里，也要耽搁大量时间。

何况曹师雄、曹师利此时在岢岚城能调用的兵马也极为有限，此时还没有派兵占领楼烦县，他们需要顾忌的地方太多。

到这一步，这一次的突袭战，可以说是圆满完成预定的目标：

徐怀他们首先打断叛军围攻广武砦继而以广武砦为跳板攻西山的作战意图，哪怕是暂时迫使叛军从广武砦附近撤离，也只能为西山内部的转移争取极其关键的几天时间。

他们同时还以最低的代价，打击叛军的气焰，进一步挫伤其元气；成功解救岚州近三百将吏及家小；而朔州方向，除了滞留晋公山的西军残兵外，其他马基本上都撤西山之中。

吃过麦饼、脯充饥，徐怀他们也跨上马背，踏往管涔山处转移的道路。

王高行、钱择瑞都不擅骑术，更不要说在高低不平的坡谷里乘马行走了，徐怀与他们同行，还专门安排帮他们牵马，以免途中出什么意外。

“除了一些斥候兵马在外围游弋，叛军还未敢从岢岚出兵追来，我们从容撤府州，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有几桩事，还要找两位郎君定度啊！”徐怀手抓住缰绳，在撤离途中跟王高行、钱择瑞商议事。

王高行、钱择瑞这时候才算真正的死里逃生，眺望西边的山岭以及岢岚城那快杳不可见的城池，心里还是堵得慌。

他们是死里逃生了，但河东已经快残一片了。

“有什么事，徐军侯请言。”王高行、钱择瑞从远处收回目光，朝徐怀拱手说道。

“河东碎在即，无有力回天，我们也只能前往府州避祸——倘若诸事都听从麟府路军马司管制，曹师雄三子移麟府路军马司处置，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徐怀看向王高行、钱择瑞二问道。

河东一片混，刘世中战死，郭仲熊被围应州城中，雁门关失陷，很难想象忻州还能支撑几天，而敌骑随时会杀至太原城下。

岚州残剩势力，就近避麟府路，照朝廷的规矩，紧急之时自然是要接受与经略使府同级别的麟府路军马司的节制，这是毋庸置疑的。

朱润、雷腾无视朔州派联络，直接应麟府路都军马顾继迁派说项，就直接从岚谷率兵马撤往府州，从朝廷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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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岚州诸司七零八落，河东诸监司又自顾不暇，隶属于岚州兵马都监司的朔州巡检司更是没有独立司法权，民政及审狱之事之前受州院及司理院的直接管辖——当然，之前朔州汉民尽数迁出，也没有民政与审狱上的事，一州之地才仅设一个小小的巡检司管辖。

徐怀率部突袭岢岚，俘虏曹轩文等如此重要的囚犯，到府州之后，也理应给麟府路军马司处置。

顾氏世袭麟府路都军司一职，在过去一百多年时间里，顾氏历代子弟替大越镇守麟府二州可以说是世代忠良。

不过，在这灭族亡国的滔天大祸面前，徐怀觉得顾氏即便此时没有投敌之心，却也未必有与叛贼、与赤扈誓不两立、你死我活的决然、决绝。

所以，他真要将曹师雄的三子给麟府路军马司，最大的可能就是顾氏将他们押解往汴京处置，然而在朝中种种牵扯下，多半又不可能下手处死曹师雄的三子。

曹轩武、曹轩行尚未成年，也没有犯下什么恶行，徐怀可以给麟府路，或由麟府路押往汴京处置，但曹轩文是清顺军叛投敌、大掠岢岚的重要参与者，徐怀不能将他给麟府路军马司而有活命的机会。

当然，这还是其一。

徐怀更在意的还是岚州残剩势力在撤府州之后，在接受麟府路军马司节制之后，能否最大限度的保持独立。

倘若岚州马散敌进府州避祸，毫无疑问，所有都会被麟府军马司接管。

倘若没有王禀在朝，数千桐柏山卒后续最大可能，就是直接编麟府路军马司辖下接受统制，彻底丧失独立。

汴京下诏勤王，诏书只会颁传到麟府路军马司。

麟府路安排哪支兵马勤王，决定权在都军马顾继迁，桐柏山众是无权置喙的。

而就算有王禀在朝中争取，桐柏山卒不能从现在开始就保持一定的独立，将来能不能接到勤王诏而有名正言顺的机会南下，也是一笔糊涂帐。

当然，岚州残剩势力也并非没有可能保持一定的独立。

朔州巡检司级别太低，是没有资格保持独立的，何况他们还迫于形势主动放弃了朔州。

不过，曹师雄叛变投敌，王高行作为州判，自然就接掌兵马都监司及州院，而王高行以及钱择瑞等岚州官员队伍的框架还在，他们完全能够以岚州兵马都监司及州院的名义，接管麟府路军马司的节制。

这时候，不仅桐柏山卒，甚至解忠、朱润及雷腾等部兵马，都将继续保留在岚州兵马都监司的建制之中，从而最大限度的保证了相应的独立；也唯有如此，他们才能真正成为王禀旗下的一系势力。

不过，这需要王高行、钱择瑞等站起来去挑这个大梁，愿意与王禀捆绑才行。

王高行、钱择瑞也不清楚王禀、王番受曹师雄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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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敌牵连会有多，换作他时，他们当然会先想着明哲保身，不去趟这浑水。

而在经历这番劫难后，又考虑到眼前一切才是滔天大劫、大祸的肇始，他们还有惜身、保身的余地吗？

即便在举荐曹师雄一事上，王禀当时也在岚州，当然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王高行、钱择瑞细想朝中那么多的执政大臣，也想象不出有谁比王禀更有资格、更有能力去推动、主持后续的勤王之事。

“不提当年旧事，朝廷要是能早一些听进王禀相公的谏言，河东也至于沦陷此等的境地。吾辈虽说不肖，危难之行，也唯有勉力为之！”王高行、钱择瑞振声说道。

曹轩文最终是在徐怀他们撤到桃花冲时，被徐怀他们以州院、司理院的名义施以绞刑，吊死在一株百年沧桑的老槐树上。

曹师雄亲率八百骑兵追及桃花冲，黄昏时最后一抹余晖照在曹轩文已无色的惨白脸上。

老槐树的身上，还拿小刀刻有判处曹轩文绞刑的判词，以及徐怀亲自持刀所刻“胡虏狗皆该杀”数字。

曹师雄看到这一幕，几乎从马背上栽下来，仰天嘶吼：“我与徐怀狗贼誓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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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内城，都防御使府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也都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

夕阳下，屋檐墙的积雪，泛起一丝诡谲的血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