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没注意到六百米外的山坡后面有一队帕拉图士兵。

梅森在大炮上方撑起雨布，带着炮手开始装填。

“不行！”温特斯拦住梅森：“我们很可能只有一开炮的机会……不能在这里……”

火烧眉毛的关，杰士卡大队的五名军官在雨中重新拟定作战计划。

梅森一声大吼：“妈的！双倍装药！两份炮弹！了！”

所有能骑马的被勒令找回马匹，温特斯无意中在群里看到了皮埃尔。

皮埃尔·吉拉德诺维奇·米切尔，已经完全看不出那个杜萨克公子哥的模样。

如今的皮埃尔眼窝陷、脸颊消瘦，颧骨高高地凸起。

他正皱着眉、叼着刀穗，沉默而仔细地整理马鞍。

他的伙伴——那些曾经笑着、闹着的狼镇孩子们也同样如此。

不，准确来说，他们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温特斯只是一眨眼，他们都长大了。

发现百夫长在看他，皮埃尔摘下盔放在胸前，点致意。

温特斯也点了点。

两隔着十几米远，就这样无言地打了声招呼。

准备工作迅速完成。

带着十几个炮手，温特斯和梅森推着炮车走下山坡，其他在反斜面待命。

大炮的火门和炮都用皮革蒙着，炮身则用雨布遮挡。

所有推着炮车的都临时换上赫德扎甲，远远看上去就是一队赫德。

为了确保可以随时开炮，没法使用马匹拖拽，全凭力推动。

先是下坡路，温特斯抓着车架，小心翼翼地控制速度。

随后坡度放缓，行进逐渐吃力，众低声喊着号子，以步行速度向前行进。

五十米、一百米、两百米……

明明还在下雨，推着炮车众已是汗流浃背。

有热汗，也有冷汗。

越往前推，赫德骑兵从身边经过便越频繁。

战场嘈杂混，大部分赫德骑兵懒得理睬这十几个推车的，从炮车旁边惊险掠过。

偶尔也有赫德问话，温特斯不让贝尔回答，只是隔着雨幕冲着对方摆手，继续埋推车。

越往前推，两门大炮离那个赤甲青马的骑兵越近。

距离那个赤马青甲声影不足一百米时，梅森叫停众。

炮兵中尉低声说：“别推了，这个距离正好。再往前推，杀伤范围反而小。”

随后，梅森蹲在炮尾，开始调整角。

温特斯、梅森、两辆炮车以及十几个炮手现在几乎是在赫德堆里。

成队的赫德骑兵从他们身旁驰过，稍加不慎被识，就会落得身碎骨的下场。

但这是最后的办法，帕拉图方阵正在被瓦解，唯有兵行险招。

炮手们身体僵硬，低看着地面的泥水，不停地咽唾。

“快点！”温特斯咬着牙问：“好没好？”

“那个家伙在动！”梅森也咬着牙回答：“他动我怎么办？”

那赤甲青马骑兵立于方阵西侧的一处土包上，不停打马踱步，似乎在下达命令。

梅森扶着火炮，跟着对方的行动微微调整角度。

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往往就在最不希望它发生的时候发生。

一个红翎羽带着十几个骑兵直冲过来，愤怒地大喊：“[赫德语]你们几个甲士，竟敢殆战？是谁？”

“[赫德语]我们没有殆战，我们是雄鹰！”贝尔回答。

[注：雄鹰是赫德使用频率很高的名字]

那红翎羽速度不减：“[赫德语]雄鹰多了？！哪个雄鹰？”

眼看红翎羽就要到身旁，温特斯心一横，抓着梅森的肩膀说：“我来让他停住，你可瞄准了！”

“你怎么让他停住？”梅森万分惊讶。

温特斯一个呼吸，进施法状态。

他顶着残余的幻痛，把全部魔力灌一声怒吼：“亚辛！！！”

这一声怒吼如同惊雷般炸响，声掠过荒原，边黎城内的赫德都能清楚听到。

正在厮杀的双方甚至都不由自主愣神，那赤甲青马骑士也不禁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温特斯只感觉左耳温热，伸手触碰，已然有血。

“[赫德语]白狮是你配叫的吗！”回过神的红翎羽大怒。

“好了没有？”温特斯死死盯着赤甲。

“这个好了！”梅森大吼，跳到另一门火炮旁边。

温特斯猛然掀开炮蒙皮，隔着雨布对火门里的火药发动燃火术。

“轰！”

炮架被后坐力撞断，木屑飞溅。

炮身腾空而起——它只是用绳索捆在马车上——飞向温特斯身后。

钢铁风掠过战场，赤甲骑手右手边的骑兵被一扫而空，但赤甲骑兵本身安然无恙。

首发失，温特斯大吼：“再来！”

“好了！”梅森吼了回去。

第二门六磅青铜长炮的炮蒙皮被掀开。

“轰！”

双倍装药、双份炮弹。

火药燃气的巨大推力瞬间将一百五十枚球形铅弹推出炮膛，后座力令火炮翻滚着弹起。

装着铅子的布袋在炮炸开，一百五十枚铅子在半空中扩散，化作圆饼状的弹云。

如同一百五十枚箭矢，伴随着死亡的尖啸，飞向赤甲骑手。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都没时间反应。

第一门火炮甚至还在空中翻滚，没有落地。

“[赫德语]白狮！”只有千夫长鸱枭本能扑向青鎏马，用身躯保护赤甲骑士。

“扑哧”、“扑哧”、“扑哧”……

一连串恐怖的铅弹声。

铅弹不认识白翎羽、红翎羽、青翎羽。

铅弹也不分和马。

铅弹对所有活物一视同仁。

赤甲骑士身旁的所有——包括他本身——尽数被打倒。

那匹神俊的青鎏马当场毙命，还有数匹战马躺在地上哀鸣。

“当啷！”第一门发的火炮刚刚落地。

“杀！”温特斯抄起长矛，把面前的红翎羽[赫德宪兵]从鞍上打落。

“杀！”杰士卡中校猛刺马肋，一马当先冲出山坡。

“杀！”骠骑兵、杜萨克、骑马步兵……四百余骑紧随独眼中校从山坡后冲出。

众骑兵分两路，左翼跟随杰士卡，右翼跟随安德烈，从两侧杀向白狮亚辛倒地之处。

“[赫德语]白狮！救白狮！”土包旁的赫德发疯一般冲过去。

其他赫德骑兵撇下方阵，不要命地截杀帕拉图骑兵。

温特斯被赫德拦住，眼睁睁看着土包处的赫德把生死不知的赤甲首领放上马背带走。

“[赫德语]白狮死了！”贝尔放声高喊：“[赫德语]白狮死了！”

杰士卡大队的所有都照着之前学的[白狮死了]，大声叫喊。

恐惧、迟疑的绪开始在赫德之间蔓延。

越来越多的赫德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