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大理寺卿觉得铁证如山，也要与内阁同僚们商议，甚或，上奏疏给圣天子，请圣天子钦定。

当然，现今自己这文总院也是一样，便是审理后觉得刘氏有罪，自要层层上报，最终，还是要由自己钦定。

莫说是从二品诰命，便是外命最末等的五品诰命，真要治罪，都需自己裁定，先除了外命尊位。

不同的是，自己敢发传票，而其他官员，便是大理寺卿，传票都不会发，就算想办这类案子，也是找到铁证后，直接上奏疏就是。

也莫怪现今宋延渥，脸色如此沉了。

自是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不知所谓，坏了许多潜规则，自己找死呢。

陆宁揉揉鼻子，可能，过段时间，自己再想化名的话，真需要换个身份了，不然，早晚会闹得自己是文总院一事，天下皆知。

刘氏美髻戴着淡红幂篱，轻纱遮住容颜，落座后也不言语，显得甚是恬静高贵。

陆宁一阵无语，那，就仅仅自己、花三娘和她三，可见识过她的蛮横霸道。

“花三娘生了重病，不过她供述时，我和诸多同僚都在。”陆宁说着做个手势，王赫北便拿起花三娘的供，宣读起来。

花三娘确实在供述后，心力瘁，卧倒在床。

但若说现在提来对证，自也能来，陆宁是不想她见到这宋延渥后，被宋延渥威势吓到，当场改供。

“一派胡言，我夫的碧玉手镯，明明是我命管家采买！”

当王赫北读第一条，某年某月，花三娘送刘氏一对儿碧玉手镯后，宋延渥就勃然大怒。

看来读下去，他会一条条反驳，都揽在自己身上。

陆宁笑笑，“东武公，你可想好了，这其中，尤其珍贵的是，有一契丹纯金面具，也是你从胡商处采买的？”

王赫北微微一怔，花三娘的供述里，可没什么纯金面具。

宋延渥的面色，立时变得极为古怪。

陆宁摆摆手，“天色已晚，明再行对质，不过要委屈渤海郡夫留在此间，天字十号房，环境倒也不错！”

都以为，宋延渥会怒，但偏偏，宋延渥神思不属，半晌没说话。

陆宁心中轻轻叹气，看来，他真的通辽。

通过陆大平案来查办宋延渥，其实，就是要打惊蛇。

自不能无端端怀疑宋延渥通辽，自己就下旨抄家，毕竟这家伙故旧还挺多的，他当年的老部下，武胜军的将领，也有显赫者。

如董遵诲，就是当年宋延渥旧部，特别勇猛善战，在扬州一役立了大功，现今是京戍大营的一军统领。

京戍大营五万禁军，分为五军，禁军万军的统领，为从三品，如果有加衔，则品级可能更高，董遵诲，就加了云麾将军，为正三品。

倒不是说宋延渥的旧部还对他忠心耿耿，但也不能鸟尽弓藏一般行事令寒心。

现今，密监已经严密监控宋延渥府邸进出之。

但问题是，宋延渥和辽国之间的联系，不可能多么紧密，他也肯定不是负责在汴京为契丹收集报，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机缘和某个契丹贵族有了接触。

最多也就是，那契丹贵族希翼一旦天下有变两国之间发战争，宋延渥能作为内应举兵起事。

两者之间，怕是一年都不见得通一次信。

应该只是一种松散的约定。

来汴京和他秘密接触的契丹密使，现今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所以，密监虽然严密布控，但进出之物，自也没什么可疑的。

现在就是，希望能打惊蛇，令他再次和契丹联系，派出什么信差之类的，那就是捉贼拿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