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吴妄也只是有限度地吐露了此事的真相。

这次突发事件，他在东皇钟提示下进行的小小算计，其实发挥了诸多效果。

其一，制造了帝夋与羲和之间的矛盾；

其二，抬升了常羲的地位，推动二羲之争，以牵扯帝夋注意力。

其三，顺势在帝夋那里刷好感，增加自己得权的机会。

其四，推动天宫变革，激发先天神与天帝之间的矛盾，那个百年后神庭大会的宣告，很有可能会成为导火索。

变革这种事，自然不能用蛮力。

天宫暗藏了很多隐雷，比如帝夋对大司命的步步紧，比如天宫众神益膨胀的欲望与帝夋现如今想要压制众神私欲的行动。

挖墙脚这种事，就是要引这些雷，才能让砖足够松动。

天道欲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先陪少司命。

他这边刚笑闹一阵，还没带起亲近的氛围，去了下界的大长老却匆匆打了个通信玉符回返。

吴妄正自纳闷，大长老却述了一则消息给他，让他久久无法回神。

“阚天厚说，皇陛下有意将薪火大道之事公布于众，皇命皇阁问询你的意见。”

公布于众？

这事公布于众，整个域不就陷恐慌了？

这……

神农老前辈莫非是想断了域的后路，背水一战？

吴妄坐在书桌后久久没有言语。

大长老忍不住问：“宗主，薪火大道可有什么隐秘吗？”

“没什么，此事我不能说，”吴妄对着玉符道，“让阚天厚回命，就说……我对此事没有任何意见，不反对也不支持。

但神农前辈想做什么，我自会全力相助。”

大长老点应是，玉符通讯立刻被切断。

吴妄坐在那愣了一阵，少司命好奇地凑过来，却也并未打扰吴妄思考。

神农老前辈想做什么？

真就要孤独一掷，跟帝夋死磕到底？

这天地格局，又要动了。

……

数后。

域，皇阁总阁。

百多名老整整齐齐地坐成了四排，而后站着两三百名中年、青年模样的男。

他们来自皇八阁以及各家将门，俱是域栋梁之材，也是今后有可能走皇阁总阁高层位置的选。

神农盘腿坐在矮桌之后，近来气色却是越发红润，似乎心十分愉悦。

角落中，那戴着面纱的仙子静静而立，身周环绕着淡青仙光，脚下也铺着浅浅的光亮，她虽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却丝毫不影响那出尘的气质。

神农侧旁，霄剑道身着华服，端着一只布轴，宣读着神农的旨意。

其内都是些‘惯例’的内容，督促将门训兵马、不可松懈，告诫八阁清正廉明、不可怠慢，并系统地介绍了天宫、中山近来的变化。

待霄剑道读完，捧着那布轴低退下，神农坐直了身体，众立刻屏息凝神。

“近来，都还算顺利。”

神农缓声说着，目中带着几分感慨，叹道：“老了就是这般，想到一些事、一些，道心也就无法宁静。”

侧旁的刘百仞笑道：“陛下您身子骨硬朗的很，哪算老呢。”

“就是，就是！”

“陛下长命万岁！”

“混账！陛下都活了几万年了！还长命万岁！”

众顿时哄堂大笑。

神农笑着摆摆手，笑声很快就停了下来。

这位皇缓声道：“吾最近就在想一件事，那便是吾归去之后，域谁来顶这个大梁。”

殿内这些族高手齐齐一惊。

此事其实一直都是忌讳。没想到神农陛下竟就这般轻松地说了出来。

但莫说是那些将门的家主，便是八阁的阁主，此刻也是大气都不敢喘，唯恐说错了什么。

神农环视一周，笑道：“你们心中，可有合适的选啊？”

众尽皆默然。

刘百仞沉吟几声，道：“小金龙无妄子，有谋略、有胆识，更有担当、有威望，可担当大任。”

“除却无妄呢？”

神农缓声道：

“无妄自是吾最为中意的选，但无妄要走的路，太远，也太过艰难。

他会是族的希望，也会是生灵的代表，域对他而言，反倒是一种束缚，且这般束缚就是对他的扼杀。

你们可以这般考虑，成为皇，是无妄的下下策。”

众顿时有点不知该如何接话。

“唉——”

神农叹道：“今吾将此间隐秘说给你们听，也是时候将此事公布于众了。”

刘百仞忙道：“陛下，此事说不定会在域引起恐慌。”

“是时候作出决定，到底是孤独一掷，还是继续坚守域了。”

神农看向刘百仞，君臣二目光对视，后者慢慢低下，称了一声：

“是。”

神农张开左手，一团橘红色的火苗轻轻跳动，那熟悉的道韵笼罩在场所有高手。

“今吾要说的，就是皇之位最大的隐秘，当年燧先皇为保族血脉而行的无奈之举，也是锁死伏羲先皇的元凶。

此道名为薪火大道，乃火之大道与生灵大道共鸣而成，脱胎于天地五行，可为至强依凭……”

一个时辰后。

道道流光离了皇阁，皇阁内的气氛略微有些压抑。

被神农传声留下来的泠小岚，此刻依旧站在大殿的角落，目中满是不解、震撼，许多想不明白的问题，已是豁然开朗。

怪不得，他一直会有那么多纠结；

怪不得他下意识在躲避皇大权。

‘若域到了不可挽回之地，死八成域生灵，可由执掌炎帝令者聚拢完整大道，成就皇之位，半只脚迈至强神之境，护持域、抵挡天宫。’

八成！

这还是皇陛下中所说，较为乐观的数字，因为现如今域族比当年伏羲先皇最终时，要多了不少。

泠小岚这一刻感觉到了，某些支撑着自己的东西在坍塌。

她不明白，为何神农陛下决定将此事公布于众。

于无声处听惊雷，这当真是没有半点准备……

“泠仙子，向前来吧。”

前方传来一声呼唤，泠小岚立刻回神，低向前，对着神农盈盈一拜。

“拜见陛下。”

“免礼，”神农温声说着，目中带着几分疲倦，“今找你过来，主要是为了与你言说一事。”

“陛下您吩咐就是，”泠小岚低声道，“小岚自当全力以赴。”

神农却只是笑了笑，目光越过泠小岚，眺望着那蔚蓝的天穹。

神农道：“你可知，为何我会突然说这些事？”

泠小岚摇摇。

“因为无妄，”神农缓声说着，“因为他让我这个老骨，看到了一条不同于域现状的路径。”

泠小岚不由有些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