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孝广很快就上了城楼。

“老岳丈。我管你借几个！”

“贤胥尽管开。”

“你把扬州掌刑的刀笔吏给我调来。今天国法可能要杀！”

宋朝的国法，当然就是《宋刑统》，这部律法，包罗万象，连军法都包含在内。现在已经临战，军法已经被推倒了最高惩处等级，许多违规，都要杀！

晏孝广眉一皱，心里发寒，叹了气，他知道这都是难以避免。

而且听了李慢侯的解释，知道可能多半要杀他的兵。他一边将刀笔吏调给李慢侯，一边在城内到处奔走，告诉各个乡兵，国法森严，不敢触犯。以前有的那些毛病，今一定要收一收。

直到下午，金兵的第二波攻势才再次展开。他们也就伤亡了不到百，还远没有到该放弃的时候。

可攻击的方式基本没变，也没法改变，他们是长途奔袭，粮都要劫掠，太专业化的攻城器具，他们当然拥有，可大型器械，对通依赖很大，金军高速机动，还做不到随军携带专业工匠的程度。之前也就是在围攻开封的时候，他们使用了大量攻城器械，因为那时候可以通过黄河运输。但现在他们长途奔袭而来，运河沿线的城市都没怎么控制，就只能打造飞梯这种简单工具，连云梯都造不出来。

工具没法改变，可是可以调整的。

因此第二波攻势，不但数大幅度增加，而且调上了更锐的部队。

李慢侯看着金军，他们纵马飞奔到护城河旁，然后将一袋袋泥土扔进河里，接着快速逃开。上千如此反复，牺牲了几百匹战马之后，填平了三段可以通过的平地，这意味着他们这波进攻，依然只有三处。他们不需要多点开花，这反倒让李慢侯放下心来，其实他怕的不是金军的重点强攻，怕的反而是对方全面进攻，因为兵力对比上，自己不占优势。哪怕己方多，可真正能用的，就那五千。

只是金兵不知道这一点，他们从来都是以少胜多，习惯了重点进攻，突然改一种方式，不是他们最擅长的。

三处金军进攻，三处宋军守城，一如之前。

但是城下压制的金军数量更多，而且手出的弓箭威力更大。

换了？

李慢侯发现，金兵换上了契丹手。不是契丹手更优秀，而是契丹的弓威力更大，程更远。之前李慢侯就发现过这个问题，契丹弓是一种复合弓，很硬，他的士兵很少有能拉的开。而真弓则轻了很多，相当多士兵都能使用，也许用的没有真那么好，但是可以驾驭。

之所以出现这种区别，并非真的臂力不如契丹，恰恰相反，原始森林中的真普遍比已经半只脚踏定居的契丹身体素质更加强悍，那是自然选择出来的优胜者，弱者的基因早就淘汰掉了。

可偏偏真的弓更软，但箭更大，更重，也更长。李慢侯分析过其中的逻辑，他认为还是跟生活习有关。武器虽然可以为战争专门研发，但战争永远不是常态，生活才是。打猎远比战争更普遍和重要，因此两个不同的民族，他们的弓箭制作和改良方向也就有所区别。

真的弓更软，宋朝记载说真弓“弓力止七斗，箭极长，刀剑亦不取其快利”，这已经是强弓了，其实普通真弓的弓力一般是五斗，甚至连宋军的弓都比这要硬。不但弓力软，而且弓臂长，箭大，箭杆长，显然追求的是一击必杀的准，容易控，就容易瞄准，就更有机会中猎物，很符合山林中的环境特点，因为一旦出一支箭，很少有机会第二支，因为猎物窜密林中后，就几乎很难抓住，真再擅长山林中奔走，也比不上野兽。

契丹就不一样，他们骑马打猎，在原上奔驰，一支箭偏了，有的是机会。因此他们追求的是的远，要远，弓就要够硬，他们也不追求杀伤力，只要中猎物，猎物就跑不过他们的战马，可以惬意的追逐。

因此真跟契丹两种不同的弓箭，其实对应的是原和森林的不同生活环境，是原弓和森林弓的区别。历史上，清朝的弓也是如此，比蒙古弓要轻，八旗兵擅长的，也不是骑，更习惯下马步，才更能发挥出准的优势。

如果说真时代，没有蒙古复合弓的技术，清朝依然没有选择蒙古式的硬弓，只能说这种弓真的不适合东北地区的环境。

由于投了更多的弓手，不但在城墙下攒，甚至很多站在护城河另一边对着城漫，大大加强了火力密度。但这丝毫不影响城上的军队，除了外围士兵跟契丹兵对之外，登城点附近的弩兵，依然主要将火力对准登城的真。

披甲的好处，就是不用太担心弓箭。当然，这也需要严格的训练和纪律约束，否则在不断被箭击中的况下，很难保持冷静。

战斗了不到半个时辰，三架登城飞梯，再次被推下城墙，守城士兵再一次到达了体力极限。可是金军并没有放弃，他们也试图控制节奏，不能让宋军带着他们走。于是他们继续投兵力，再次搭起飞梯。

李慢侯知道，金军之所以能战斗，不但因为他们天生的生活习，他们同样是经过最严格训练的冷兵器强军。

宋朝名将，多次击败过金军的大将吴阶曾经评价过，说金兵“胜不追，败不，整军在后，更进迭却，坚忍持久，令酷而下必死，每战非累不决，盖自昔用兵所未尝见。”

胜不追，败不，这就是纪律，成吉思汗曾经就因为部队打赢之后乐于抢劫别遗弃的军资，而制定了严格的军规，才铸就了蒙古军队的强大根基；游牧民族的士兵可怕，更可怕的是用严酷军纪约束下的游牧军队。成吉思汗的蒙古骑兵，完颜阿骨打的真骑兵，就是这样的部队。

而且他们不但军机森严，懂得令行禁止，而且非常坚韧。可以做到“令酷而下必死，每战非累不决”，这是吴阶跟西夏军作战没有遇到过的况。也是李慢侯担心的，因为这些自幼以食为主成长起来的真，耐力确实比吃素食长大的士兵强了很多，可以“累不决”，而他那些素食为主的山民士兵，纪律自然是有的，可身体机能确实不如，这是现实条件。

如果敌持续的这样攻击，不给他的部队任何休息的时间，这是对李慢侯一个考验！

看到这种况，李慢侯马上下达了一个命令：“牛仲、田平、田夏，带骑兵登城，策应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