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哪里，都是定好的。

舞郎君，我已下定决心，这次，那个男走向我的时候，我一定要伸出手……拨开他脸上的雾……”

说到，这里青霞的声音已经低的像夜晚钻进蚊帐里咬的蚊子那般。

她伸出手，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朝着舞马的脸庞无比艰难地伸了过来……就在指尖即将触到舞马嘴唇的时候，她却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白如纸张的手笔直的落了下去，陷了沉静的昏睡之中。

舞马长出了一气，反复琢磨她方才说的这些话到底有什么用意，可最终毫无所获。

青霞身上的寒毒必须尽快解掉了，否则真的会危及命。

舞马正打算起身，把青霞放到地上，自己去按下的开关。可刚把青霞抬起来，正要放下去，却听青霞用可怜的哀求语气喃道：“别……别丢下我……丢下一次就够了，我害怕。”

舞马试着跟她讲话，又全无回应，只是一个劲儿的哼唧‘着别放开我’，‘抱紧一些’，‘再用力一点’，‘好暖和啊’‘阿耶……他们好凶’‘好多坏围着我’‘阿耶，那些狼的眼睛都是绿色的，我看得好清楚啊’之类的。

无奈之下，舞马只好抱着她起身，走到门按下机括。

门徐徐打开，春三十娘像一阵风儿般，欢快地走了进来，从搂住舞马的脖子。

“郎君，”她满脸喜悦，“我好想你啊，就这么一点时间不见，我就觉得过了好久好久。我都没法儿想象，你要是再像上一次那样不辞而别，我该怎么办才好。”

说着，又瞧向青霞，“你瞧，我没说差罢，白师妹分明对你很有意思，要不然怎么宁肯遭这些罪过，自己死掉，也决不要将你出去？”

“知知面不知心，现在定论为时尚早。”

“就说你这心狠，”春三十娘啧啧叹了两声，“当初对我就是这般，现在又到可怜的白师妹。”

舞马则想到：自己又顺着剧走了一番，也不知月光宝盒有没有现身。便复去先前挖坑的又寻了一番，仍是一无所获。

春三十娘便道：“郎君，你在找什么？”

舞马忽而想到什么，便问：“燕芝，你在盘丝修行多年，对这里熟悉的很，不知从前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叫作【月光宝盒】的盒子。”

春三十娘茫然摇了摇。

这般看来，还是得把剩下的剧接着走完。舞马便与春三十娘说道：“对你家白师妹的试探这才刚刚开始呢，我打算带着她假装逃离盘丝，等出去了以后，再旁敲侧击一番。”

“白师妹中毒很，可撑不了那般久。要不然……我先给她服下少许解药，好让她能多撑一些时间。”

“也好。”

“你看，你还是蛮心疼白师妹的么。”

“……”

春三十娘给青霞服过解药之后便出了内，舞马又把门关上了。

又过了些许时候，青霞渐渐转醒，眯眼看着舞马，“我果然没说错，带我离开这个世界的就是你，舞郎君。”

“醒醒吧，”舞马没好气道：“你还没死呢，我想了个办法，咱们保管能逃出去。”

“嗯……我觉得好多了，身子也暖和多了，”青霞渐渐睁开眼睛，“也能跑得动了。”

“那好，咱们两个先脱衣服。”

“啊……”青霞楞了一下，“你想通了？我还没准备好啊……那天晚上倒是准备好了，可你不愿意。”

“通个，我是说咱们两个先换衣服，你装作我，我装作你，然后设计偷袭，把春三十娘骗进来再把门关上。”

“哦……你先脱，还是我先？”

“男有别，毕竟不方便……这样，”舞马想了想，“咱们两个背对背，各自面着墙壁，脱下来衣服之后就扔给对方，待穿好了再转过来，怎样？”

“也好。”

舞马便半转过身，面着墙壁开始脱衣服。

脱衣服这件事舞马还是很拿手的。假使世界上有一个脱衣服吉尼斯纪录，那记录一定属于舞马。

他眨眼便脱了光，把衣服团起来扔给青霞。

扔完之后，忽然觉得不大对劲，连忙转过身去瞧，却见青霞衣衫完整，站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瞧了过来。

舞马吃了一惊，“你什么？”

“你把衣服丢的太远了，我过来捡衣服嘛，”青霞拾起舞马的衣服，嘻嘻笑道：“不过，你身材真是蛮好的。”

“突厥都是这样没羞没躁的？”

“你羞什么个劲儿啊，那时在郡丞府的密室里，你浑身上下，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器官，我什么没看过？”

“别胡扯……”舞马话说到一半，想了想也是，在密室的时候，自己浑身上下只剩一块儿黑布遮掩，后来为了对付田德平，还从黑布上撕下了一小半儿，凭着自己的身量，恐怕什么都挡不住……真是难为了青霞，那密室里乌漆麻黑的……

也不对……舞马记得很清楚，自己和田德平斗法的时候，青霞还昏迷着，等青霞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和田德平斗法已经结束，田德平化成了一团尘埃，而舞马呢，已经穿上了田德平的衣服。

“不对！你那时还在昏迷……”

“舞郎君，你忘了放在你祭台上那一盏油灯么？只要那油灯亮着，我的魂魄便会绕着那盏油灯游啊，我的意识便也还在，便能看得清楚周围的事物……你想一想嘛，油灯就放在你身旁，你又赤着身子，你说我的眼睛这么好使，能看不见么？老实讲，每一根毛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你不是说，将死的时候眼神才便好么？”

“是啊，我那会儿始终都是在那【差一丝儿】的状态里嘛。”

舞马不言，又想到一个问题——在那段魂魄离体、看似昏迷的时间里，青霞有那盏青油灯，便始终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也就是说田德平，亦就是阿跌葛兰，为她所作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了。

他的跋山涉水，他的以身涉险，他的身死道消，点点滴滴，也全都被她亲眼见证，这和从别里听故事可不一样的。青霞之前也承认了，她对田德平怀着很的感恩之，便应是由此而来的。那么，自己和青霞的仇怨，其实根本是无法了解的罢？会不会，等到义成公主死去，就该到自己了？这种况，绝不能不考虑。

“你在想什么啊？舞郎君。”

青霞的问题又把舞马拉回到现实的尴尬之中——他浑身赤着，青霞睁大眼睛看着。

舞马索转过身来，正面朝向青霞，“你想看就看罢……尽看，我不收费。”

“啊！”

青霞捂住脸，连忙转过身去。

外面传来春三十娘的声音：“打什么骂什么俏！”

……

天色渐渐暗下来，月亮往上走，里一片银光。

青霞趴在里的石上，把脸埋在胳膊里，舞马战战兢兢走过去观瞧她，“你在什么？”

春三十娘在外喊道：“里面怎么样？死了没有啊？”

舞马冲着外冷笑：“你死了我们都不会死！我们是快乐的不得了，晶晶姑娘美的一塌糊涂，我是帅的七八糟，我们两个是俊男美，郎才貌，天作之合，天昏地暗，天塌地裂，天公不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