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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龙椅上高坐，居高临下地望着殿下的。

不过两年光景，当初那个被众所嘲笑的寒门子弟江韫如今已经成为了礼部最得力的一名官吏，受尚书大喜欢，大大小小的事都给他来做，如同在为自己培养接班一般。

江韫一身青衣，腰间是墨色的革带，此时拱手执礼，正在和上位者言明边境各大国的局势。

说道北狄之时，江韫的神色有几分犹豫。

“禀陛下，北狄近来多有侵扰我国边境之举，实属不安分，臣以为，当派兵镇压才是。”江韫神色有些忧虑，北狄实力虽近些年不再正值鼎盛，但与大安相较也不落下风。

早年圣祖爷当政之时，那时北狄实力远超周边各国，为保国泰民安，圣祖爷割了隽州，潭州二地说为友善，实为供奉，割地求安。

如今看来也不算得什么明智之举，奈何当时北狄势大，若不如此怕会有更大的后果。

而后北狄渐渐没落，到如今已与大安实力相仿，因此也心照不宣的保持了多年的和平。

可北狄如今这般挑衅，实属示威之举，想来是又打起领土的主意了。

若不镇压，必会越发猖狂。

江韫这样想着，眉微皱，道：“北狄胆大妄为，欺太甚，还请陛下下旨镇压。”

皇帝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缓缓地摩挲地下颌，眉微蹙，眼眸中的神色如同浓墨一般化不开，沉默良久之后，森然笑起来，问道：“如今的朝中心浮动兵力不稳，此番局面，实在不适合直接出兵镇压。若朕想以和为贵，可有什么法子？”

江韫微怔，有些不明皇帝话中之意。

若要与邻国好，以和为贵，那和亲必然是上好的举措。

然而朝中如今并没有适龄的公主，先帝独留一个长公主倒还说的上适龄，只是如今也已经婚配，就算瑾宁长公主不曾成家，史上也并未有镇国长公主和亲的先例。

皇帝此言，到底是何意？

“陛下仁善，只是如今我朝并无适龄公主，怕是……”江韫皱眉答道。

“没有吗？”皇帝眼眸轻挑，眸光中透出凛冽寒意和狠的笑意。

江韫怔住，看着皇帝似笑非笑的眸子心下寒意乍起。

“朕的皇妹十二岁的时候，那时还是睿王的北狄皇帝可就一眼看中了她，若非先帝一力阻拦，她此时该是北狄皇妃了呢……”皇帝语气意味长，沉的瘆。

江韫手指在云袖中缓缓拢紧，不可置信地抬眸看着皇帝。

都说当今陛下无，不想竟如此的狠戾！

连自己的手足都下得去手，这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简直丧心病狂！

“陛下……使不得……”江韫勉力压下心下的想法，皱眉垂眸，拱手说道。

“有什么使不得？”皇帝笑容玩味，懒散地掀了眼皮看了殿下的。

“陛下，瑾宁长公主已经出嫁，如何还能和亲？”江韫面色有几分急，匆匆开说道。

想起这个瑾宁长公主，他心中一直都是很感恩的，那年除夕宴，就是她在大殿上给他解了围，他一直感恩她的知遇之恩。

这么多年，没齿难忘。

“你不了解，”皇帝混不在意的微微眯眸，笑道，“朕的那个皇妹，以天下为己任，想来她会愿意的。”

“陛下，这如何使得？若是北狄的皇帝知晓大安送过去和亲的公主是已经成过亲的，这份欺瞒之下，又怎么能咽下这气？”江韫眉紧锁，开问道。

“你不知道吗？”皇帝似乎面色微微有些惊讶，“北狄这个皇帝，平生最喜欢的，就是抢别的东西。他不但不会生气，应该还会很高兴。”

江韫面色微凛，心下不住的发寒，愣愣地看着这个可怕的上位者，良久都没有做声。

有此国君，当真是大安子民之难。

“陛下，恕臣不能从命。”江韫声音淡淡，却透着坚定之意。

“不需要你从命，”皇帝微哂，可墨黑如夜的眸子却透露出狠和威胁之意，“礼部要无条件服从朕的命令，你这般，是要全礼部的陪葬吗？！”

皇帝声音凌厉而鸷，额上青筋毕露。

江韫垂沉默。

晚夏清风拂过大殿，透着暗藏的凉意。

殿内对峙之势明显。

良久的静默之后，皇帝率先笑了一笑，道：“呵，你放心，朕怎么都是要过问一下平远侯府的意思的……”

这声音悠远，带着恐怖的思量。

江韫不解，过问平远侯府的意思？

难不成萧首辅还会同意不成？

“你下去吧，此事朕自有决断。”皇帝眼眸微抬，淡淡说道。

江韫皱眉，到底也是不能明着忤逆皇帝，只得垂首行礼退出了大殿，打算暗中给平远侯府传信过去，让他们也好能够提前做个准备。

皇帝在江韫走后，手指缓缓地收拢攥紧，眉宇间的狠冷厉一点点的展露了出来。

若不是那听说长公主亲自为周从下葬，他本不打算这样早的动手。

那时周从挟持自己，长公主和萧容与前来营救，彼时这样的对峙让自己也曾以为他们真的是死敌。

可之后冷静下来了之后细细想来，才发现周从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与瑾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哪怕他们演出敌对的样子，也终究……

并非是真的敌对。

既然周从也为先帝，长公主也为先帝，他们之间或许真的是搭档而非敌呢？

瑾宁心思千回百转，自己看不透，只有把她早从这皇城中的权力中心逐出去，自己才能安心。

天下若说他薄义寡恩他也认了，只是瑾宁必须死，只有她死了，朝野之间才能安宁啊。

只要你死了，朕一定会当一个好皇帝来告慰你的。

皇帝的面色沉如冬夜，眸中亮起恣意跃动的星星火苗，透着权力与欲望的气息，那气息让他甘愿沉沦，甘愿不想去想自己所做的到底是对是错，就算是错，也已经错了，不如一错到底。

偏执的念凝聚在眉间。

只要她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