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发生后一小时，第二队追兵勒住马匹，开始查看地面上的杂痕迹。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这里发生过战斗。”

“毫无疑问——”第二个骑兵跳下坐骑，尽力俯下身体，眯着眼睛看地上翻起的土块。他忽然拔剑，在土里刺了几下，连续挑起几块泥土：

“有血。而且很不少。”

“一个受伤，不可能流这么多血。”

“现场被掩埋过。整理现场的……”他几乎趴在地上，拇指和食指尽力张开，丈量着地面上的脚印：

“只有一个。如果是我们的占赢面，离开之前不用掩埋血迹，所以——是那个侵者，害了我们的兄弟！”

“找到他，追上他！”

他一声令下，小队全部散开，四下寻觅踪迹。不一会儿，骑兵们就纷纷报告过来：

“我这里有马蹄印！”

“向后的方向也有！看蹄印度，应该是有骑着！”

“左手边，土坡往下，一路都有叶被踩倒！”

“前面右转的岔道也有！”

“这……”队长迟疑了。他低思忖片刻，掏出一枚铜管，用力擦亮火石，点燃引信。焰火腾空，队长转对下属们喝道：

“继续搜索！务必找到更多的痕迹，等后援来了，好让他们判断目标位置！”

就这样，马库斯·布雷诺成功拖延了追兵的脚步。他策马狂奔，翻山越岭，涉水消除气味，来回折腾了一天，居然真的没有被追兵赶上。——然而，他也渐渐地支撑不住了。

额滚烫。

呼吸困难。

身上携带的粮全数吃完，他杀掉的那几个骑兵身上倒是带了些黑面包，可他咬了一，连牙龈带上颚，火辣辣的一片疼痛。勉强咽下去小半块，不多时，全数呕吐了出来。

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稍微歇息一下……

马库斯伏在山梁上向下遥望。薄暮中的山脚，袅袅腾起一缕炊烟，有个小村庄坐落于此。村外山溪缕缕，一路流出峡谷，微一转弯，便汇一汪长圆形的湖泊。湖中央隆起一座小岛，木茂密，远远望去，像一只睁开的眼睛一般。

马库斯神一振。那座小岛——那个眼睛形状的湖泊，他出发之前在地图上看过，上面有教廷的传送阵！只要能走到这里，他的任务，至少也达成一半了！

他观察片刻下山的途径，翻身下马，调转马。在马上拍了拍，那战马嘶鸣着跑了几步，又茫然站定。马库斯一狠心，拔出匕首在马上一刺，战马受惊，立刻沿着山道飞奔而去。马蹄得得，片刻工夫，就已经远得听不见了。

然后，这盗贼转过身，沿着没有道路的陡峭山坡披荆斩棘，一路连冲带蹿，直线奔向村庄方向。

他原本是8级盗贼。虽然连遭伤病，实力削弱了再削弱，仍然比普通强悍了不知道多少。这山坡木丛生，普通山民根本没法行走，却没能阻碍他多少。一刻工夫，已经带着一身叶尘土，站在山脚，远远望向村庄。

山谷里天黑得最快。往往山梁上看着还有余晖，一下到山谷当中，就黑得快要看不清路边木。马库斯循着记忆向外走去，不消片刻，就看到了小村里十几间房舍，灯火摇曳，隐隐有食物香气随风飘来。

马库斯迟疑了一下。他并不想无故杀，没有直走进去，只是顺着村篱笆小心绕行，想要偷点吃的了事。走出数十步，眼前波光粼粼，却是村民挖的一蓄水池。潺潺泉声耳，马库斯顿时觉得喉咙渴，伏在池边，伸手捧水来喝。

才喝了三四，胸腹间又是一阵难受，翻江倒海。马库斯竭力偏过去，却已经来不及，哇的一声，胃里翻滚的东西，从嘴里、鼻子里直出来。池水里丝丝缕缕漾开一片，也不知是白天吃过的粮还是什么。

马库斯趴在池边，直吐到疲力竭，全身冷汗。喉火辣辣剧痛，夹杂着满嘴的酸腐味道，他好容易才支起身体，往旁边挪了几步，捧起清泉漱。没漱几下，不远处簌簌一动，响起一个极娇、极柔软的惊呼：

“呀！！！”

“谁？！”

马库斯反地往边上一滚，右手伸到腰间，紧握匕首。他左手按地，身体一缩一弹，循声冲出，匕首已经出鞘了一半。

然而十来步外发出惊呼的，却是一个小小的孩，最多五六岁大小。赤着双脚，粗毛呢外套烂烂，边缘一丝一丝地垂了下去。红发鲜艳，一双眸子晶莹剔透，望着他的神满是好奇和关切，不见半点鄙夷嫌恶。

马库斯手一软。这个小孩……这红发，这水汪汪的眸子，和他的小玛利亚一模一样。小玛利亚被教廷带走训练之前，也是这么天真可的样子……

他有七年没见到儿了……

“你……”

马库斯不自禁地放软了声音。小孩已经啪嗒啪嗒跑到他面前，仰看他：

“大叔，你是不是不舒服？想吐吗？我正巧采了些果子，这果子酸酸的吃了最舒服，很快就不想吐了！”

她举起双手。一蓬黑黑的浆果，连枝带叶，被她捧到马库斯面前。

……是了，小玛利亚也是这样，她心肠最好……

马库斯颤抖着接过了这捧浆果。拈一颗，放到嘴里，也不知是什么味道，就和着唾沫咽了下去。胸仿佛也不那么难过了，他伸手在池水里洗了洗，甩水，摸摸小孩发顶：

“小姑娘，多谢你。大叔还有事，要接着赶路了，别告诉你见过我！”

说着在兜里掏了掏，摸出一小把钱币塞进孩手心。伸手一捏，将她小小的手掌连钱币一起握住，五指拢着孩细的拳，感受片刻掌心温度，决然松开：

“我走了！”

他掉跃过水池，继续飞奔。溪流潺潺，流出峡谷，马库斯一身黑衣的身影顺水而下，没过多久，便再也看不见了。

望山跑死马。

从山梁上俯瞰，从小村，到离开峡谷、再到眼睛形状的湖泊，似乎并不怎么远。然而马库斯尽力奔跑，一直跑到晕目眩、胸如同火烧，峡谷还远远矗立在前方。

他刚想稍微休息一下，背后一声尖啸，村庄方向，升起一朵亮黄色的烟花——

该死！

追兵又到了！

马库斯摸了摸怀里，拈出最后一枚加速符咒，奋力掰断。一清风萦绕周身，马库斯脚下顿时快了不少，一气冲出峡谷外，辨认一下方向，往右手边的湖泊冲去。

湖边寂寂无声。马库斯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船只，连能用作独木舟的树都没有。马库斯咬了咬牙，脱掉靴子拴在腰间，再次下水。

哗啦一片水响，七八只野鸭被他惊飞起来，拍打着翅膀嘎嘎大叫，向夜空当中飞去。

“在那里！”

“那边有动静！”

远远的有高喊。马库斯已经没有力量掩饰行踪，只能埋下，用力划水。

夜的湖水比溪流更冷了几分。马库斯牙齿格格作响，踏上岸边的时候，几乎一个跟摔在地上。他甚至来不及倒掉靴子里的一条小鱼，奋力穿好皮靴，踉踉跄跄，往小岛中央奔去。

冲进树林。

越过灌木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