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又捉弄我不成？”吕玲绮心中咯噔了一声：“周二公子也疯了？”

周瑾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唯恐天下不般开：“若你有他有意，我娘又怎能拆散你们？”

吕玲绮忽然觉得这大姑娘怕是读《奇闻轶事》读傻了。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这天底下的婚事，婆婆不点同意，纵然是郎有妾有意，只怕最终也会毁于一旦。”吕玲绮直截了当地说：“况且你们家高门大户的，只怕并非我良配。”

周瑾没有接话，只用一双漂亮的眼睛又上上下下将吕玲绮打量了一番：“那你呢？你喜欢二郎否？”

吕玲绮不知该如何回答。跟周煜接触不过几次，这个她还没有完全摸透。倒是长得一副好皮囊，又有青梅竹马谊，说不是良配也太违心了。

“他倒不失为一良。”

周瑾笑道：“还算你不是傻子。”

可是她实在不想还没嫁进高门就成了一缕冤魂。

以周煜现在的小身板和那点读书读出来的名声，只怕还不足以跟周夫抗衡。

更何况当朝太后当政，天子愈发崇尚“以孝治国”。如果忤逆周夫，到时候闹得不高兴了，只怕周煜都自身难保了。

她越想越，晚膳都食之无味。

黄莺以为她累了，便早早服侍她洗漱躺下。吕玲绮翻来覆去睡不着，索坐了起来，穿好衣裳坐到了院子里。

正是长莺飞的时候，晚上微风习习，有些凉。吕玲绮很喜欢这样舒服的天气，月明如水，微风拂过，树叶哗哗作响，四周宁静无比。

她慢慢爬上墙根，小心翼翼地往大树树的方向走。

这墙虽不高，看着也怪吓的。吕玲绮不敢往下看，直到扶住了大叔粗壮的树，方才吁了气。但耳畔旋即又传出一声音道：

“绮妹要上来否？”

吕玲绮被吓了一跳，脚下一软差点跌倒下去。她有些恼怒，往上看去，周煜悠然坐在最高的一处树枝上。

月下看不大清神色，只能看到他一身白衣。白里不显，月下看着却觉得这一身白衣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翩翩公子之姿。

“你又吓我。”吕玲绮有点生气，道：“大晚上的，二公子为何坐在树上？”

“登高以望远，自然是上面风景好。”周煜举目远望，见半晌没有动静，惊讶地问道：“你不上来？”

吕玲绮有点发怵，犹豫着不知道怎么是好。周煜往下来了一点，道：“你踩着脚下树上的凸起往上来就是，不必担心掉下去。”

“摔死了怎么办？”

周煜笑道：“那我就赔你一条命，如何？”

吕玲绮似笑非笑地接话道：“你若死了岂不是要天下大了？”

“我又不是天子，哪就能呢。”周煜蹲下身来伸出了手，“来，我拉你上来。”

吕玲绮不知道本朝有没有“男授受不亲”这种明文规定，她不大愿意领，但是自己又实在怕得很。犹豫了一会，她还是朝周煜屈服，抓住了他的手。

周煜力气倒是大，轻轻松松就带着吕玲绮上来了。高处果然开阔，吕玲绮靠着树坐下，有点忐忑，“这树枝不会断吧？”

毕竟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加起来的重量不见得这树枝就能承受的住。

周煜似是觉得好笑，道：“这桂树自周家在江东立足之便有。如今已历六世，比魏朝年纪还大。周家不知道多少个小公子爬上来过，怎么会断？”

她还是有点害怕，便抬朝远处望去。

四周毫无遮掩，视野开阔，甚至能看得到远处的运河与隐在夜色中起伏的山峦。顶高悬一明月，月如玉盘，群星皆为之失色。

“这大抵是全扬州城看月亮最好的地方了。”周煜朝着她眨了眨眼睛：“你可别告诉其他。不然这地方尽皆知我可要伤心了。除了我，只有你上来过。”

吕玲绮瞥了他一眼，不解道：“为何？”

“物以稀为贵嘛。”

月色果然极好，微风徐徐，似乎也能扫除心中烦忧。

吕玲绮忽然想到了什么，道：“那……你说要与我一份礼物，却不知是什么？”

周煜随手一指远处，却又低低笑起来，“我以今夜满城月色相赠，如何？”

这话如果是别说出的，吕玲绮一定会觉得此油嘴滑舌满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若从周煜嘴里说出，便不觉得奇怪。他的身上，他的眼睛里，有一种让诚服的真挚。他身上有最纯粹的东西，正如此时此刻天上的皎皎明月——是绝不会有怀疑明月的。

吕玲绮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不仅是因少年正如水月镜花，而是她发现此时此刻她居然涌现出一种，此刻美好已抵过一生的荒唐想法。

一生又能遇上多少次如月光般的少年？

自从那周夫表明态度，周煜就不在她的生可能当中了。或许正因如此，当她想起周瑾白问她是否喜欢周煜时，忽然心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不行，不行。

两相悦可敌过千军万马这种话，是绝对不可信的。

吕玲绮有点恍惚，一阵夜风吹过，她恍然发现自己居然不觉打了个寒颤。周煜大约是以为她冷了，就要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吕玲绮急忙按住他的手，“我不冷。”

周煜轻轻“嗯”了一声，气氛又沉默了起来。他推了推吕玲绮，笑着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吕玲绮心里七八糟，只好随道：“全本的《江东奇闻轶事》是你给大姑娘找来的？”

“那书是一位隐士送与我的。我读完后就给姐姐解闷了。怎么，你也看了？”

吕玲绮点了点，道：“很有意思。”她愣了愣，又道：”这几倒不见你早起弹琴了。“

“我以为你不喜欢听，怕吵到你安睡。”周煜见状忙转问道：“你喜欢什么曲子，我明弹首你喜欢的曲子？”

吕玲绮对琴没什么研究，只好勉强一笑道：“你平时弹的那首就很好听。”

“那是我弹弹着玩的。你既喜欢，我改仔细谱曲，教你弹如何？”

吕玲绮压根没想到他如此会见机行事，敛一敛神色道：“要辜负二公子美意了。我实在是对琴艺毫无造诣。”

周煜却丝毫不以为意，“不会可以学嘛。又不是什么难事。绮妹如此聪颖，况且还有我这么好的老师。”

吕玲绮：“……”

青衫少年依旧自顾自筹划起来，“我明便为曲子写谱作词，此事说快也快，花不了多少时间。”

又不知是说到什么，周煜打开了话匣子，天南海北地说着七八糟不着边际的事。早年周元酷带着他游山玩水，寻访山野居士，因此周煜见多识广，又什么都会上一些。雪山瀑布，泰山出，那些东西在周煜的描绘当中仿佛也与之同游了一半似的。

她实在是佩服周二公子的三寸不烂之舌，说起话来真是如滔滔江水。吕玲绮忽然有点明白黄莺这素里胡说八道的本事从哪学来的了。

吕玲绮已经不大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去睡觉的，一觉醒来已然安然睡在床榻上。虽然仍睡意朦胧，却能听见窗外熟悉的琴声。

她忽然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