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呢。

连萧韫之自己都未曾想到。

桃花江已十几年未曾决堤，陵阳城三江十年未曾泛滥，谁能想到得？

都是之常，附近的村民，都已生活了几十年上百年。

江河两岸，灌溉便利，他们都是河水养大的，从未想，有朝一，家园会被洪水淹没，亲被卷走命。

即便，曾经也在夏发大水的时候，淹没过庄稼。

萧韫之轻拍云莞的后背：“阿莞，那不是你的错。”

他的阿莞，已经做得足够好，也不该承受这样的心理谴责。

*

上林村上百户，因桃花江决堤的时候，是在夜，洪水迅猛而下，来势汹汹，大家都还在睡梦之中，因此，能逃出这场洪灾的并不多，整个上林村，原本五六百，如今只剩下一百来。

雨水暂歇之后，他们有的沿水寻找亲，有的被官府安置在了太平镇上，年纪小的孩子，便暂时停留在了云家镇上的房子里，一间屋子，打成大通铺，能睡下二三十个。

萧韫之自回到镇上之后，便没有时间回萧家，但云家发生这样大的变动，萧家自然也派过来帮忙，见到萧韫之的时候，便将这几的状况，与萧韫之说了一遍，也道萧家一切安好，让萧韫之勿用担心，因附近村庄受灾严重，萧老夫和老爷子开放门庭，收留了不少附近无家可归的百姓。

镇上的土地庙、城隍庙，成了灾民的暂时停歇之地。

洪灾过后，米粮、吃饭成了问题，萧家也开了善粥救济灾民。

云家虽然悲痛过度，但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乡亲们无家可归，何况，其中能逃离出来的，基本上都是家中建造了新房子的村民，新房子比旧房子坚固，他们躲在屋檐上逃过了一命，而这些，恰恰都是在云家的铺子里帮忙的乡民的亲。

云珍儿自作主张让他们住进了镇上的彩丝阁、红颜坊、以及间至味的后院。

云珍儿红着眼睛从屋里出来时，便见萧韫之轻拍着云莞的后背在安抚她。

方才妹妹一直强忍着没有在二婶的面前哭出来，可她却晓得，她出门一趟回来却要这样突兀的接受这么大的变动，该是何等的难以接受。

她抬手，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眶，顿时悲从中来。

这一，太平镇的天，依旧是沉的，却没有一滴水从天上掉下来。

晚间，不过酉时，天便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云莞在萧韫之的怀里恸哭一场，一阵发泄过后，该做的事，依旧要做。

晚间，忙碌的陶伯匆匆而来：“村里的纸坊，全部被淹没了，大雨的第二，纸坊便未再开工，住在镇上的工匠，安然在家，邻村的工匠有五，如今只有两幸免于难，村里请来的十八名工，我这两查问过，七被大水冲走，三的尸首找到了，另外四，至今下落不明，对了，云姑娘的那两位堂兄弟，也安然无恙，只是，他们的家……”

说到这里，陶伯便说不下去了。

大雨时期，纸坊是无法开工的，陶伯便与儿留在镇上，也没有料到，桃花江会决堤，将他们才开工了半年的工坊一夜冲毁，他们的工，被大水冲走，纸库里辛苦做出来的纸张，也全部被大水冲走。”

幸免于难的云双全和云满福，大约是上天对云家本家最后的眷顾，工坊无法开工，又这般下大雨，他们不放心工坊里的设施和纸库的状况，也担心纸库被淹，决堤的当晚，便去纸库瞧着状况，想着若是发生了什么，也好及时抢救，却不知也是因此，救了他们一条命。

如今两也被云珍儿安排在云家的院子里住下，见到云莞，两眼圈发红。

云莞眼圈尚红，却沉静得不似一个十四岁的少，轻声道：“九哥与十一哥安心住下吧。”

“阿莞。”两红着眼睛：“我们的家没有了，纸坊被烧，高粱全部被淹没，村里的酒窖，山被淹没了，全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云莞忍住悲伤道：“九哥，十一哥，你们还有我，阿莞还是你们的亲。”

两都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何曾经历过这样双亲尽失的悲痛，听着云莞的话，都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云莞又安抚了一阵，才让两去休息，只觉得心中疲惫非常。

而后，陶伯与云莞说：“酒窖确实被淹没了，十几名酿酒工，有两被大水冲走，姑娘离开太平镇之前，村民们原本准备收高粱，如今……”

如今那高粱，即便收了，也全部被洪水卷走了。

他们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过上的好子，可那子太短暂，短得如一场美梦一般，被一场洪水冲，化为影子，洪水过后，迎接他们的，是比从前更苍白悲惨的生活。

还好这两即便空中沉，但却未曾再下过一滴雨。

柳青松留在太平镇上，几乎不停地跟在云珍儿的身边，许多事都在帮她打点着。

周修文这几也忙得焦烂额，已经多不能回府。

陵阳境内，尤其是附近的乡镇，以及桃花江下游的广大区域，是此次受灾最严重的地区，桃花江决堤的第二一早，周修文接到消息，便冒着大雨从城里来太平镇上，一刻不停地去了下游村里，先是救出被围困在大水里的灾民，而后又是安顿灾民、着令解决灾民的吃住问题，再见到云莞，已是云莞回来的第二。

他晓得云家的状况如何，此时也只能说一句：“云姑娘，节哀。”

云莞扯了扯唇角：“周大也辛苦了。”

末了，云莞又道：“周大若是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云家虽损失巨大，但也能出一些绵薄之力。”

周修文道：“云姑娘大义，此次云家受灾严重，但已为灾民提供一容身之所，间至味发放百斤馒，实在已经做得太多，周修文替百姓多谢云家的恩义。”

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两句，周修文便去忙别的事了。

云莞一夜难眠，萧韫之几乎也陪了她一夜，直到第二一早，才不得不先回萧府一趟。

此刻，云莞走在大街上，平的热闹全都消失不见了，一眼望去，满目都是灾民。

镇上的间至味已停业，得了云珍儿的吩咐，先前在间至味帮忙的厨子和伙计这两，在大雨停后，做出百斤馒赈济灾民，而不远处的萧家商铺也在赈济灾民，云莞站在不远处，看着长长的排队领着米粥的队伍，怔怔半晌没动。

突然，一个小孩儿跑了过来，停在云莞的面前，“阿莞姐姐……”

这是镇上的小石，幸存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小孩儿。

云莞反应过来，蹲下来，摸了摸小孩子的脸蛋，却扯不出一点笑意：“小石啊。”

小石手里拿着一个馒，原本白白的馒，已经被他黑乎乎的手抓住了五个明显的指印，小孩儿眼圈红红的，哽者声音说：“阿莞姐姐不要难过，娘说，阿莞姐姐是好，给我们吃的，还给我们穿，老天爷会保佑阿莞姐姐，也会保佑德叔。”

云莞扯了扯唇：“小石真乖。”

不少村里的都领了馒，不知何时，好几个村民都朝着云莞这边走过来，的脸上虽有悲伤，但他们似乎又带着对新生的强烈渴盼和期待，“阿莞，别难过，你爹一定没事。”

大灾难面前，这样简单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