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少妃。

可今她一声认输之言，那无疑是剥去了她那一身高贵强大的外衣，独剩那魅魔的身份，再若被放逐至魔土之都，弥路万分求娶的心思也仅剩了一分。

废土之都已经出了一个站在他顶上的妹妹魔君，弥路对弃魔二字可谓是憎恶到了心底。

能够配得上他的是身为魔界四河之主的宁非烟，而非是被夺了名字流放之魔。

前一刻还厉声不惧与魔君对抗，试图从她手中抢的弥路，此刻便是带着含恨的目光，拖着那副畸形的身子，一脸鸷失望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间。

魔君却是十分欣赏宁非烟如此果断的抉择，可这依然改变不了她讨厌宁非烟的这个事实。

宁非烟身上有着太多的影子与她过于相似，这一点真是叫恶心得想吐。

“四河主当真要认输？”魔君咬着一抹淡淡的嘲弄音，幽黑的瞳仁不见底。

很显然，宁非烟断臂自救的行为已经将她惹怒了。

宁非烟正欲答话，蜀辞却是打断说道：“四河主可要想仔细想清楚了再回答。”

宁非烟目光一动，看向她：“蜀辞大此话何意？”

此刻魔君站着，蜀辞依旧没有要起身或是跪下的意思。

她端正地坐在席面间，手中转玩着一个空杯子。

“当年老魔君给四河主定下这场婚事，不仅仅求的是一场婚约，想必四河主心中也清楚自己的使命是为殿下祭献元红，以身为炉，以灵为鼎，护殿下不为邪兽所侵。

老魔君怜惜你这一身修为得来不易，便赐下这一场婚约，许你少妃之位，纵失修为，也是尊荣无限的。”

“可若是四河主自弃不战，此番婚事倒也可以就此作罢，但同时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蜀辞目光一抬，那双麻木不仁的眼眸仍旧空空无也，冷漠非常：“身为弃魔的你，是不是就可以得弥路殿下任意轻辱，便是你今走出魔都，我也可以将你活捉回来，供殿下采补行乐，这样，以身侍奉少君殿下的而非四河宁非烟了。”

她将手中的杯盏轻轻一推，侧目看着弥路，平静道：“如此一来，殿下对待她可是要与您殿中一视同仁才是。”

弥路面上的闷烦之气顿时席卷而空，容光焕发无比惊喜地看着蜀辞，心道她竟思熟虑到了这番境界。

果然，他亲手扶持上位的河主是心系于他的。

这些年，他苦求宁非烟而久久不得，莫说采补得她那一身修为来弥补反噬伤痛了，分明是自己的未婚之妻，可她却连一根手指都不让碰。

今能够借此机会，敲碎她一身骄傲的骨，让她跪在他的脚下祈求恩免，简直没有什么比这更令愉悦的了。

如此以来，场间众魔看向宁非烟的目光难免就带有一些暧昧嘲笑的恶了。

宁非烟陷良久的沉默，不知是身体里穿骨过筋的魔针压抑不住了还是因为其他，此刻她身子隐隐发寒，苍白薄冷的唇慢慢抿成一道笔直的线条。

此刻，她清楚的知道，蜀辞这是将她在往死路上。

她没有退路，更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既然处于罪恶的渊地狱，便早该清楚，与恶魔为伴的也仅仅只能是恶魔罢了。

恶魔，是趁着同类虚弱栖息之时，冷漠毫不留地张开爪牙，将你一吞下的残忍存在。

留给她的，从来都只有死亡与被玩弄至死亡这两个选项罢了。

弱小便该要挨打。

天地间的风雨早已停歇，岁月台上还依稀留有着斑驳的雨水痕迹。

宁非烟紧抿的唇慢慢松开，在少君弥路·邪火热的目光下，她衽衣行礼，看着蜀辞平静且认真道：“北渊之森，宁非烟，敢请蜀辞大赐教。”

魔君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目光。

蜀辞将指尖贴于青灰色的唇下，轻舔指腹间沾染的酒意，她姿态懒散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目光轻蔑：“听说你朝暮殿里那个叫红妆的小魔如今被关押在了水牢之中，如此说来，今你死在了叶子里，也是无与你收尸了。”

宁非烟道：“我会努力活下来。”

蜀辞看着她：“你辜负了殿下的心意，这是你应得的惩罚，但若你今答应与殿下完婚，我不杀你。”

宁非烟在此沉默许久，脸上没有任何表地说道：“还请大努力杀死我，莫要留。”

蜀辞失望摇首。

魔君转身回座。

一切皆已成定局。

宁非烟眯起眼睛，看着那道身影在云台之上越行越高的背影。

虽说她所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非是自弃之举，可眼下终于被至绝路，退无可退的时候，心中难免总是会生出一些自弃的绪来。

可于此同时，她又想到了那个，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残虐的快感。

如今她就要死了，瞧她还能再去求谁这般毫无底线地去救护她的红妆。

这样，也挺好。

收拾好自己的不甘与狼狈，宁非烟抬手摸了摸耳边的珠坠子，笑了笑，放眼看向祭台，准备为自己寻一片生得好看的叶子，好叫它作为自己最后的埋骨之地。

可是未能等她将那千叶万花的风景挑选清楚，皑皑魔群如云里，不知何方，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

“魔界六河，司尘，敢请蜀辞大赐教。”

云阶之上，那一身玄衣冠冕的磨具陛下蓦然停下了脚步，她足下，万丈长的地脉流火仿佛恐畏一般凝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