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他揉着眼睛，慢慢坐直身子，声音带着清晨时分的微哑：“唔……不多睡一会儿吗？”

被自己妹妹亲眼瞧见如此荒唐的一幕，宁非烟非但没有半分慌张含羞，反而慢条斯理地侧卧支颐：“再睡下去，你今的书都不必看了。”

百里安打着哈欠说道：“那些书昨夜我便已经尽数看完了，今整理整理倒是可以去向魔君换新的一批来瞧。”

他一面说着，一面准备翻身下床，结果腿刚一迈出床沿，便看见了不远处如幽灵般满身怨气寒的红妆立在那里。

她腰间的斩骨巨刀已经稳稳当当地架在了手里，她目光如欲吃，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百里安嘴皮一抽，那条腿快速地缩了回去，皮发麻地飞快扯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用力瞪着宁非烟：“来了你都不同我说一声！”

宁非烟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曲线玲珑，雪白的肌肤间点缀着妖娆若花的红痕。

她丝毫不以为意地将两条光洁的小腿伸进被窝里，腻腻地撒着娇：“我冷得很。”

百里安黑着个脸，但还是张开被窝将她一同裹了进来，两蜷缩窝在一张被窝里，只露出两个小脑袋来，两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红妆这个不识趣的家伙。

宁非烟勾唇慵懒一笑，半是玩笑半是讽弄道：“小红妆，瞧儿，魔君陛下的男如今被姐姐我勾到床上来了，吓到了吗？”

何止是吓到了，红妆简直要给她这不要命的找死行为给吓咽气了。

但惊吓之余，她更多的是震惊不解，那可是宁非烟的床榻啊，何时容第二酣睡过？

不仅如此，他们竟然还……

红妆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不过看姐姐的模样并非是被迫不愿的，那么她手中的这刀，劈还是不劈？

百里安用自己的脑袋用力撞了一下旁边那个小脑袋，恼怒道：“你若是再胡言语，我就将你扔出去。”

宁非烟明显是有意装乖给红妆看，脸颊软软地贴了上来，在百里安的脸上可劲儿蹭着。

她眼睛猫儿似地半眯了起来，看起来又坏又迷：“官，你莫生气，红妆嘴可严了，咱们偷的事儿不会叫魔君陛下知晓的。”

百里安气笑了：“你管这叫偷？”

见他是真生气了，宁非烟很有分寸地不再胡开他们二的玩笑。

她随眼瞥着红妆，与往里不将她放在眼中的态度别无二致：“擅自主张的离开，又擅自主张的回来，我可不记得我养了这么一个不知规矩的刀。”

前一刻还小意温柔，这一刻便是冷漠疏离了。

红妆面上一僵，慢慢低下了去。

宁非烟又道：“还有，未经允许，谁让你在我殿内自主拔刀的？”

换做以往，红妆怕是早早将刀收回。

可这次却不一样，她肩微微颤抖，手中的刀也跟着不断颤抖，但是刀并未就此收回去。

她缓缓抬起来，单手解了脸上的面具，那半张毁得彻底的面容形如恶鬼，瞧之难免触目惊心。

红妆眼眶微红，声音颤抖：“我前几回了一趟家。”

宁非烟点了点道：“你是随我的魔都王城，两千年不曾归家了，如今回去瞧瞧倒也不错。”

红妆直勾勾地盯着她瞧：“姐姐，你在魔都王城斗了两千年，与天争，与命争，可有想过回家？”

宁非烟轻笑道：“好端端的回那里去做什么？怎么？莫不是有好事发生，阿娘她要给我们生个妹妹了？”

“宁非烟！”这是红妆第一次如此大声同她说话。

流动的烛火中，她睫毛蓦然湿润了，身体抖得极为厉害，红的眼睛里偏偏没有泪水滑落，也不知是不是在归来的途中哭了眼泪。

她声音嘶哑道：“阿爹他没了……”

窗外，轰雷乍响，天幕被劈裂，重云在劫雷之中宛若为之燃烧。

百里安能够感受到被窝里另一个身体滚烫火热的体温慢慢沉寂下去。

宁非烟静静枕着软被，没有说话，神很是平静，淡金色的眼眸却邃灼灼，其中仿佛有劫火燃烧。

她似是再静心等待着红妆将话说完，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红妆继续开。

宁非烟：“然后呢？”三字一落，宛若清风一扫，无波无澜。

红妆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宁非烟却是轻笑了起来：“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他老家活了少说也有三万年了，纵然魅魔年岁远胜于类，但三万岁的魅魔也算不上是盛年了。

再加上他修为不济，再加上早年受的那些伤，大限已至也非是什么稀奇事。”

红妆用力以袖子狠狠擦拭了一下脸上的眼泪，脸上没有一丁点血色，她摇了摇首：“阿爹他不是寿终正寝的，他是被活活生食了，连尸体都未留下，如今只立了一个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