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家族本身是有势力的。

费祎的堂伯父费伯仁是当地世家大族嫡系，捧了自己嫡子围标举孝廉，然后让远房堂侄围标占个名额。

除了费祎之外，益州那边举过来的寒门子弟，李素认得的还有一个叫李福的，家族原本也算是蜀地豪强，但是早年被刘焉扫灭了，跌落沦为底层。

另外，如前所述，“明算”等专业极强的科目、因为外不好判断某个陪跑者的真实实力，所以哪怕是在荆州这样的地方，也有围标世家看走眼，把扮猪吃虎的“白眼狼”弄进来了——

远的不说，就说襄阳太守蒯良今年举的明算科的五，其中有一个一眼就看得出是蒯家的党羽，其他四个应该是陪跑的。

可是，偏偏这四个陪跑的当中，李素发现了一个历史上以数学好著称的年轻——襄阳杨仪，今年才十七岁。李素估计，他也是跟孙资、贾逵一样假装数学不好，骗过了蒯良。

看完这个名单，李素不由哂笑起来，一是感慨荆州世家吃相确实比北方和益州更难看，另一方面也是感慨算不如天算，如此做局围标还是有三五个真才实学的漏网之鱼。

蒯良当时正在挨桌给李素带来的将领敬酒，见李素看名单看着看着微微哂笑，也有些尴尬，还以为李素是对荆州官员的举荐名单有异议。

蒯良一个眼色，让自己几个在场的亲戚过来敬酒，想在李素面前混个脸熟、解释一二。

蒯良和颜悦色地给李素倒酒，一边说：“司空可是对本州各郡所举士子不太熟悉？属下内举不避亲，今年倒也确有几个族应考，到时候还请司空公事公办，也正好印证我们南郡蒯氏的家学。”

李素微微一笑：“蒯府君客气了，对了，这是何？”

蒯良殷勤介绍：“犬子蒯钧，今年及冠。原本刘荆州在任时，便打算举其孝廉。但后来我等听闻刘荆州有意归顺陛下，劝他不要之过急，今年选才还是听从上意徐徐行之。

如今陛下果有新政，改行科举。属下内举不避亲，正好让犬子共襄盛举一并考了，在才学上与其他举子公平见个高下，也免得外质疑。”

李素点，看蒯钧身上还挂着一些吉利服的配饰，似乎是刚刚新婚不久，便随动问了一句。

蒯钧谢过长官关心，如实相告：“学生月前及冠，刚刚成亲，拙荆乃王使君所遗孤。”

李素反应了一会儿，才脱而出：“王朗？”

原来，历史上蒯家和王朗家未来就是联姻了的，只不过蒯钧娶的不是王朗的小儿而是长孙，看起来他们两家是早就有。

如今这一世王朗死得早，连他小儿子王肃（195年）都没出生呢，所以王肃-王恺/王元姬那一脉都彻底蒸发了，蒯家跟王家联姻也只能找个王朗的小儿。

李素脑子转过弯来后，下意识点点，蒯良又给他介绍了一个亲戚：“此乃族弟蒯祺，学问久闻于荆襄。之前因为赵使君忙于军务、鲁使君从州北返路途延误，所以委托刘府君（刘琦）代鲁使君推举今年荆州茂才科选，舍弟也在五名应考举子之列。”

蒯祺看起来年纪比蒯钧大不少，估计都奔三十岁了。李素想了想，这历史上是诸葛亮的大姐夫，看来也是蒯家的重要物了，不然也不会把最值钱的茂才考试名额给他。

不过这个蒯祺历史上应该也是跟着蒯越投了曹、帮曹统治上庸地区。所以汉中之战后刘备派刘封孟达攻取上庸的时候，这个蒯祺作为魏将抵抗了刘备军，被孟达杀了。

“这一科的应试之还真是鱼龙混杂，各种成分的都有……是沿用在长安北场时的温和态度，对他们的围标行径全盘认可。还是挑几个跳得特别厉害、选特别离谱的典型个案，杀儆猴一下呢？”

李素暂时陷了沉思。

好在，他出发之前，刘备倒是给了他极大的自主决定权。刘备暗中和他说：

不能因为激进公事公办，把有可能成为忠良的世家大族反，更不能把之前为了躲避战而逃到荆州的士子得重新回去曹孙策的地盘。

但是，对于实在首鼠两端，意志不坚，稍微动一点他们的利益、就会跟孙策眉来眼去的家伙，也不用客气。只要李素有把握把孙策的接应力量放进来包饺子，彻底收拾净，刘备也不会怪李素稍微出一两个内世家的。

李素表面上的物理眼神，看蒯良蒯祺乃至蔡瑁都还挺和蔼。

实际上他内心的心眼，已经换上了解剖医生看小白鼠的眼神，在那儿挑挑拣拣。

杀哪只来儆哪只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