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紫的诃子裙，在堂院中作投壶之戏。我那时便要过去找你玩耍，爹却怕失了礼数、把我拉回去了。”方七斗声音有些沉郁，“我那时便跟娘亲说，‘这个唐家小妹妹好生亲切，我若长大，必要娶她’。后来这事，每每被族中叔伯兄弟说起，便传成了一件笑谈。”

唐娟凄然道：“是啊，洛阳唐氏，如今却也……灰飞烟灭了。只是，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便是当年的唐家小妹……”

方七斗亦黯然道：“洛阳唐氏擅机关之术，当年蓟州之，一家勇烈全都守城殉国。我方氏本也有许多叔伯弟兄，却也在蓟州贼兵屠城之时、凋落殆尽，如今剩下的也只是苟活之……我能认出你，只是因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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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你耳边的那颗朱砂痣，而且……你恰好姓唐。”

唐娟心中疼痛，初时对方七斗的那份厌恶之感，却淡下去许多。也许正是这算不得认识的认识、以及不像是重逢的重逢，让两之间仅有的一丝关联，顿时有了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方七斗叹了气：“官军收复河南、河北两道时，我方家才从外地逃难回来。绕到你唐府去看时，却只剩下一片瓦砾。后来打听到你唐氏在守城时，被贼兵满门屠尽，心中只是惋惜。直到……直到那天在麟迹观前，终于才认出了你。”

两一面走、一面说着这些陈年旧事，彼此相同的记忆中，却都是一般的惨痛。

两进了徽安门，又顺着高大宫墙一路南行，又回到承福门附近时，唐娟才面色平静道：“方师兄，我观之时，便已受戒，此生只在道尊面前虔诚修道。你若还顾念幼时相识之谊，便请自重，勿再起非分之想。总之……我们就此别过吧！”

方七斗再无话可说，只是呆呆看着唐娟，步步行远。纤瘦孤独的身影，渐渐淹没在温吞刺眼的光下，终于在那红土夯筑的坊墙转角、瞬间消失。

影渐斜，方七斗凝望的身躯，在地上拉出修长的一道影子，在承福坊的夯土墙上折成两段。而这往里清瘦俊逸的身形，恍然间、又透出形销骨立的惆怅。

几道身影远远地盯了他半晌，此时便无声无息地向他围了过来。其中一陡然挥出两只圆滚滚的东西，朝着方七斗的天灵盖猛砸下来。

方七斗仿佛脑后生双目，蓦地平移出两尺距离，险险避开这一下攻击，中轻喝：“程四儿，你这点微末功夫也敢和我动手，当真是班门弄斧！”这出手之，却是“洛中七侠”中的“降魔锤”程四儿。

程四儿一击不中，便躲到了“天枪”丘除安身后，笑嘻嘻地道：“方大哥英明神武、武功盖世、世间无敌……接下来怎么说来着？丘二哥，烦给提个醒！”

丘除安反手给了程四儿一个栗，笑道：“武功稀松平常也就罢了，嘴上功夫也是一无是处！白跟方大哥这么久，一点文采风流都没学会。唉！朽木不可雕也！”

“陀疯棍”赵三刀却是笑呵呵地走了上来：“方大哥，兄弟们跟你半天了。刚才说话那个道士，就是前几你说的镜希子师妹吧？果然是谪仙一般的物！大哥眼中素来无凡品，兄弟们佩服！”

程四儿见大哥没追究那两锤，便也壮着胆子凑过来道：“那大哥为何在此失魂落魄？让兄弟们看了半天，好生心疼……”程四儿尚未说完，赵三刀便一脸凶相瞪了过来，吓得程四儿把剩下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方七斗罕见地摇摇：“大哥，今天栽了……栽在镜希子师妹手上了……”

赵三刀慌地在方七斗身上一通摸：“方大哥，那道士伤到你哪里了、重不重？要不要去找个郎中看看……还是你有什么话、要转告方世伯和婶婶的，做兄弟的一定带到！”

丘除安也皱着眉冲了上来，又是一个栗打在赵三刀上：“七八糟……方大哥伤到心里了。你要想帮大哥治这心病，晚上便把那镜希子师妹绑来、送到方大哥府上，包管百病全消！”

方七斗本来低迷的绪，被这几个混账一搅，顿时浮躁起来，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忍不住一上拍了一记：“镜希子师妹受了戒，要做一辈子道姑。我是无法可想了，你们几个还敢过来添？不行，把都伸过来！让我再敲几下……”

程四儿忽然捂着大叫：“别打！方大哥别打！道姑又不是尼姑，没说过不许嫁么？就算戒律森严，又不是一锤子买卖，总还可以还俗的嘛！尼姑尚且思凡，道姑找个道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方七斗闻言，顿时有种拨云见的感觉！伸手在程四儿脑袋上抹了几抹，笑逐颜开道：“妙！妙！妙！榆木脑袋终于开窍！就这么办！明去找元夷子，叫她给镜希子先还个俗，再徐徐图之……走了弟兄们！去鹤殇酒肆，不醉不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