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念念有声:
“碑为剑冢,剑葬碑中。碑若无踪,剑亦成空……若掘春涌,才见白锋。”
一遍读罢,细细品匝,便觉意有所指、
藏其中,有种茅塞顿开之感。心中不禁暗道:
原来那方古碑,是被安禄山抛在了这里!怪不得近二十年来,有心之
,遍寻不到。李长源这个玩笑开大了,不过……也蛮有意思!
柳晓暮佯装沉吟片刻,抬
一脸不解道:“什么意思?”
“前十六个字好懂,那‘如水剑’似乎就封在一方石碑中,只有找到石碑、才能找到宝剑。还有首‘如水剑歌’,我背给姑姑听……”杨朝夕其实也只猜出个大概。既然只是谶语、必然不会说那么透彻,还须心窍通明之
去猜度。
“背诗就不必了。那诗倒也寻常,庙堂江湖间,知道‘如水剑歌’的、不知凡几。又有谁单凭几句剑歌、便能寻到宝剑?”
柳晓暮秀眉微蹙、打断了杨朝夕,脸上微现烦恼之色,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咱们还须逐句分析一番。‘天街在东,北望仙宫’这两句,当是石碑所在方位。‘天街在东’说明石碑在天街西面,‘北望仙宫’是说石碑北面遥望‘仙宫’。”
“洛阳城里有‘仙宫’?晓暮姑姑,你这解释、未免望文生义了。”杨朝夕撇撇嘴道。
“这你就不懂了!宇文恺建洛阳城时,以地面为星盘、以洛水当河汉,筑起了如今的宫城、皇城、外郭城,以对应紫微垣、太微垣和天市垣。其中紫微垣以北极为中枢,意为‘北辰籓卫’,因为紫微宫是天帝所居的地方。所以称一声‘仙宫’,并不算过誉。”柳晓暮博闻强识、娓娓道来。
“那么便是说,石碑位于紫微宫南面、天街西面。可是这样来看,范围依旧很大。”杨朝夕不失时机抛出自己的疑问,等着柳晓暮解答。
“接下来‘凌波泛红,洛水相通’,便是说此处有赤波数顷、与洛水相连。说明实际方位,还在洛水以南。只是水波、为何会是红色?”柳晓暮似通非通地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了。‘凝寒下冲,碧血溶溶’,便是说宝剑带着寒意、沾满血水,冲
了数顷赤波中。这也是在暗指蓟州之
时,洛阳城官民被屠戮殆尽、血流漂橹的惨况,甚至将洛阳河流池沼、尽数染红。”杨朝夕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柳晓暮妙目瞪了他一眼,接着道:“说的大体不差。‘池亭飞琼,林苑冰封’给出两个信息,一是此地乃一处宫苑,二是季节还在寒冬。符合位置、水文、建筑特征的,便只有‘神都苑’了。”
“可神都苑是皇族禁苑,又如何进去查找……等等!‘凝寒下冲,碧血溶溶,池亭飞琼’,晓暮姑姑,你把每句
一个字连起来读一下!”杨朝夕忽然看出了什么,急切道。
“凝、碧、池!”柳晓暮也当真吃了一惊,自己方才翻来覆去地看,却也未曾看到如此直白的明示。
“所以后面的句子便好解释了。‘石镇藻丛,共潜鱼龙’是说石碑沉在了水底,和鱼虾蛟龙为戏。‘若掘春涌,才见白锋’是说冬
冰封池沼,只有待雪融冰消、春波翻涌时,才可下水去寻!”
杨朝夕说到最后,竟有些兴奋。这篇“吉谶”随身多
,以为无大用处,所以不曾细细琢磨。如今陡然
解出“如水剑”的下落,隐约觉得,自己与那“如水剑”、似乎也有了一份机缘。
柳晓暮一个
栗敲在他额上,笑道:“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才有了些眉目,想要将石碑和宝剑找回,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行。”
杨朝夕揉了揉额
,赧然笑道:“想不到公孙观主他老
家一篇‘吉谶’,竟还大有玄机,实在是意外之喜!总之,能帮姑姑寻到这剑,我心里也是一般的开心!”
柳晓暮冷哼一声,却难掩嘴角笑意:“小道士果然福缘
厚!如今倒是姑姑欠你一个
,既然如此,你要探查何事?修道中又有何疑问?姑姑都助你摆平!”
杨朝夕见她松
、忙就坡下驴道:“我要探查的,便是害罗柔师姊惨死的一众凶徒、帮凶、幕后指使。此事无论牵出几
,我必斩杀之、以慰罗柔师姊在天之灵。
至于修道,我如今刚
炼
化气,后续该如何继续
进,如何采播道种、凝练丹母?便是首当其冲、需要
解之事。”
柳晓暮柔如无骨的纤体、懒懒地斜靠在窗边腰凳上,悠然笑道:“都不是难办的事
。但是方才,你忽略了一件事:那扶乩之法,非一
可为。这‘吉谶’既是公孙玄同在太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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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扶乩所得,必然还有
知晓。咱们半个时辰便能猜到的事,以他们的智计,又怎会推测不出?”
杨朝夕听罢,身体陡然一僵,后背涌起森森凉意:“那么通远渠附近、江湖游侠越聚越多,便是幕后之
处心积虑、刻意为之……
不好!黄硕师兄有危险!”
崔府正堂,偏厅书房内,家主崔曒正手捧黄卷,研读着经中奥义。
午后
光刺眼,候在书房外的崔大,便将南窗的卷帘放下,遮出一抹幽凉。
“蹬、蹬、蹬!”莲步急促、似有怒火暗蕴其中,一道丽影闯了进来:“爹爹!我不要嫁给元季能!他曾那般对待
儿……他就是个衣冠禽兽!”
崔曒面色微滞,旋即淡笑道:“自古窈窕淑
、君子好逑,也是天
使然。琬儿所言,却是言过其实了。昨
元相托太微宫使王缙过来、已解释过此事因由。
上巳那
、元季能恼你言语冲撞他,才一时糊涂、做出荒唐错事。况且元府主母王韫秀,已派
送来聘礼,只待咱们选定婚期,便可迎娶过府。”
崔琬心中大惊。她只是无意中听府中婢
嚼舌、谈及此事,便来质问爹爹。却不料事态竟已至此、竟再无转圜余地!
崔琬
绪激忿、杏目殷红:“爹爹!
儿早与杨朝夕私定终身,决计不会另做他想……若你执意如此,
儿惟有求死!”
“私定终身?那便如何!我早着
查过了,他不过是个团练兵的遗孤,自幼在上清观修道,如今脱出观门、在洛阳城中乞食。这等寒微之
,如何配得上我崔氏之
!”
崔曒语气转冷。“良贱不婚”,是盛朝律令上明明白白的条款。况且世家大族的颜面、岂能折在自己手上?难道要叫朝中诸公看崔氏的笑话么?
“今
你过来,正好与你说清!我崔氏数代沿袭,婚配嫁娶,皆有祖制!你既生在我崔家,此等大事,便由不得你任
妄为!若你还执迷不悟,为父不介意派出‘山翎卫’,将那不明不白的小子、直接抹杀!”
“爹——!我、我恨你!”崔琬从未见过爹爹如此强硬且蛮横,竟以杨朝夕
命作为要挟。心中仅存的侥幸、终于灰飞烟灭,哭着跑出了书房。
“崔大!叫宗万雄过来见我。”崔曒单手扶额、太阳
处青筋
凸,显然气得不轻。
不过十多息工夫,宗万雄便来到书房,抱拳行礼道:“家主呼我,不知有何差遣?”
“宗万雄,即
开始、你带府中两名武者,每
换看住六小姐,不许她再踏出府门半步!”崔曒怒意未消,待宗万雄退下,又叫道,“崔大!请杜箫客来书房一趟,有事
代。”
“是!”崔大在书房外应了一句,脚步声便迅速远去。
仅仅十息后,另一道厚重的脚步声响起。一名肥
大耳的和尚站在书房外,声音不徐不疾、宛如暮鼓晨钟:“家主,贫僧不经、有